维多利亚时代粗糙的纸张纹理,透过高分辨率扫描件清晰可见;墨水因年代久远产生的晕染和褪色,仿佛带着那个时代伦敦东区浓雾的气息;勘查人员略显笨拙的素描笔触,记录下最原始、未经过滤的恐怖。
陈景沉浸在这些时间的碎片中,他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仿佛能触摸到那些泛黄纸页的质感,能嗅到墨迹与血污混合的气味。他像一个在时间长河中逆流而上的渔夫,小心翼翼地撒网,寻找着那些被主流叙述遗漏的细节。
“找到了!”不知过了多久,陈景突然激动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激起回响。他调出1888年法医对开膛手第一个确定受害者玛丽·安·尼科尔斯的原始验尸手稿局部放大图。
“看这里,关于颈部致命伤的描述边缘,有一行几乎被忽略的小字注释:‘伤口边缘组织有轻微变色,疑似灼伤或化学物质残留,待查。’”陈景的语速加快,“但这个‘疑似’和‘待查’的细节,在后续的正式报告中完全消失了,后世的犯罪学研究也极少提及。”
他立刻将现代“复刻版”玛丽案受害者颈部伤口的高清显微照片与之并列。照片上,伤口边缘同样呈现出极其相似的、细微的组织变色区域。
“模仿者复现了这个‘疑似’的灼伤!”陈景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但问题是……”
他调出实验室的创伤模拟系统,输入参数进行高速运算。几分钟后,结果呈现:“只有在使用某种特定合金材质、且表面经过特殊处理的刀具,并以极高的速度和特定角度切割时,因瞬间高频摩擦产生局部高温,才会留下这种形态的微观灼伤痕迹。这种合金和处理工艺,在1888年根本不存在!”
白素心的思维立刻跟上:“模仿者是在用现代的技术手段,去强行复现一个历史上可能并不存在,或者是由其他原因(比如受害者衣物纤维摩擦静电)造成的‘记录特征’。”
“第一个确凿的破绽。”陈景在电子实验日志上郑重记录下这一笔,“模仿行为基于不完整或错误的历史数据,并使用了时代错位的技术手段进行复现。”
“第二个破绽紧随其后。”陈景乘胜追击,调出十二宫杀手案的物证资料。他聚焦于凶手用来捆绑受害者的绳子。
“原始案件中,凶手使用的是一种当时在加州地区常见的工业麻绳,纤维中含有特定的植物杂质和矿物粉尘,与其产地和当时的加工工艺相符。”陈景展示着历史物证的纤维分析报告(尽管当年的技术相当粗糙)。
然后,他切换到现代案件中使用的绳子样本的电子显微镜扫描图。“而这个模仿者,使用的麻绳在纤维种类、粗细、捻合方式上,甚至包括那些植物杂质和矿物粉尘的形态和分布,都与原始物证照片和描述‘完美’匹配。”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但经过林默协调进行的加速器质谱碳14检测显示,这些麻绳的原料砍伐时间,距今不超过一年。这是用现代工艺精心仿制的‘古董’麻绳。”
陆明深抱着双臂,缓缓点头:“他在刻意追求材料的‘形似’,连历史的尘埃都试图一并复制,却忽略了时间本身无法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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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的“法医考古学”不断带来新的发现。他像一个严谨的历史侦探,穿梭于不同时代的犯罪现场之间,寻找着那些被数据模型忽略的、属于“人”的痕迹。
在雪梨绞杀魔案(1955-1960s)的复刻中,模仿者完美复现了当年凶手特有的、源于某种水手结的绳结系法。每一个绳圈的缠绕顺序,绳头的处理方式,都与档案照片别无二致。
“但是,”陈景将古今两张绳结照片的高清三维模型并置,用红线标注出关键点,“原始案件的绳结,在最终收紧时,总会有一个多余的、小幅度的回拉动作,导致主绳圈外侧产生一道不明显的附加压痕。这可能是凶手个人的习惯性小动作,或者是因为紧张、急切造成的。”
他指向现代案件的绳结模型:“而这个模仿者打出的绳结,干净、利落,完全符合教程般的标准,唯独缺少了那道‘多余’的压痕。它在复制‘结果’的形态,但丢失了形成结果的‘过程’中那些无意识的、非标准的肢体语言。”
在黑夜狙击手案(某着名连环枪击案)的对比中,弹道模拟显示,现代子弹的入射角、翻滚效应、空腔效应,与原始案件记录完全一致。
“然而,对弹头材质的微量元素分析显示,”陈景调出光谱分析图,“原始案件的子弹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某兵工厂的特定批次产品,含有当时特有的杂质配比。而现代这颗子弹,虽然外形、口径完全相同,但其金属成分和制造工艺 unmistakably 是现代科技的产物。”
最关键的突破,来自对开膛手杰克案的最新跨界研究。陈景通过异察司的渠道,联系上了伦敦大学一位专攻历史法医学的教授。对方团队恰好正在利用最新发展的超高频光谱扫描技术,重新检测博物馆保存的开膛手案件原始物证(主要是受害者衣物上的微小残留和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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