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数据的困境
指挥中心内,连续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像一层无形的油污,浸润了每一寸空气,让呼吸都变得粘稠而沉重。巨型全息地图上,代表“亡者来电”事件的红色标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如同拥有可怖生命力的真菌群落,在地图上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增殖。每一个新亮起的红点,都意味着一份被撕裂的安宁,一个在亡者回响中崩溃的灵魂。
林默的指尖因过度敲击键盘而微微颤抖,他面前的多个分屏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却又在触及“亡者来电”核心时诡异地断流或陷入逻辑死循环。防火墙日志干净得如同新雪,信号溯源追踪的箭头总是在虚空中茫然打转,最终消散于无形。物理拦截?那感觉就像试图用渔网去捕捉一缕青烟;信号屏蔽?即便动用最高功率的干扰器,那来自“彼岸”的声音依旧能清晰地在受害者的耳畔响起,仿佛干扰的只是现实的表象,而非那深层的联系。
“我们就像在对抗一种自然现象,比如潮汐,比如季风,而不是一个具体的敌人。”林默用力揉着发胀刺痛的眉心,声音沙哑,带着近乎绝望的挫败感,“物理拦截、信号屏蔽、溯源追踪……我们工具箱里所有这些基于经典物理和通信理论的‘铁锤’,在面对这种‘现象级’的攻击时,都成了可笑的摆设。我们甚至找不到那枚该被敲打的‘钉子’。”
角落里,白素心静坐如莲,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揭示了她内心的波澜。她并未看向屏幕,而是闭目凝神,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腕间那串温润木质手串的天然纹路。她能“听”到——并非通过耳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无质却切实存在的压力。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波或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精微、更接近本源层面的“信息污染”。那些被强行激活、又无法得到安息的死亡回响,如同亿万根断裂的琴弦,在现实的基底上疯狂震颤,发出只有她这类灵识敏锐者才能感知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嘈杂噪音。这噪音正在微妙地扭曲、干扰着现实“弦”的正常振动。
第二节:陈景的假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时,实验室的气密门嘶一声滑开,陈景抱着一叠厚厚的打印资料,步履略显踉跄却又异常急促地冲了出来。他眼白上的血丝密布如网,脸色因缺乏睡眠而显得灰败,但那双深陷的眼眸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明亮光芒,仿佛一个在无尽黑暗中跋涉的旅人,终于窥见了一丝来自彼岸的微光。
“错了!我们可能一直找错了方向!”陈景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指挥中心凝滞的空气。他将怀中那叠混杂着复杂脑波图谱、能量频谱分析和生物场读数打印件的资料,“哗啦”一声摊开在中央会议桌上,纸张边缘因他快速的翻阅而微微卷曲。
“看看这些,所有我们能联系上的、情况稳定的受害者在接听‘亡者来电’前后二十四小时的脑波活动连续记录,还有我们动用‘谛听’系统,耗费巨大能量才从那些‘死亡回响’的背景噪音中,勉强剥离出的、最底层、最稳定的能量波动特征谱。”陈景的语速很快,手指急切地点指着图谱上那些对常人而言如同天书般的曲线和峰值。
在林默和白素心凝神细看下,在陈景的引导和标记下,一个令人震惊的模式逐渐从混沌中浮现。所有受害者的脑波,在接听电话并遭受冲击的瞬间,都出现了极其罕见的高度同步化爆发——不仅仅是常见的γ波(通常与高阶认知、信息整合相关),更伴随着一种异常深沉、稳定,几乎如同宇宙背景噪音般的超低频δ波(通常与无梦深度睡眠、濒死状态相关)。这种复合波形的模式,与前沿濒死体验(NDE)研究数据库中,那些被抢救回来的濒死者所记录的、意识脱离身体瞬间的脑波特征,高度吻合!
而更关键、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陈景团队通过多重算法过滤和比对,发现那种始终无法追踪源头、承载着“亡者来电”信息的“量子载波”,其最核心、最稳定的频率成分,竟然也微妙地、精确地落入了这个与人类意识最深层次活动、与生死边界密切相关的特殊频段范围内!
“我们一直被困在通信工程的范式里,”陈景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我们用发射、接收、信道、编码的思维去理解它,所以我们撞得头破血流,走进了死胡同。但如果……我们彻底换一个角度呢?”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扫过林默和白素心,“如果这根本就不是一种我们认知范围内的‘通信技术’,而是一种……‘共鸣技术’?”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颠覆性的概念在同伴心中激起回响,然后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假说:“我称之为‘灵魂频率’假说。我认为,任何具备高度复杂意识的生物体,尤其是人类,在死亡降临、意识与物质身体彻底分离的那个瞬间,其大脑、或者说其完整的意识场,会释放出一种极其强烈、独特且短暂的能量-信息波动——那是生命最后的、凝聚了全部生命印记、记忆情感与临终极致体验的‘终极涟漪’。这种‘涟漪’本质上是一种复合的、处于量子-经典边界的信息-能量包,其独特的振动模式,我暂且称之为‘灵魂频率’或‘临终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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