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后山小溪里的水,哗啦啦地流。
转眼又过去了一周。
这天下午,阳光有点晒人。
苏羽拎着个网兜,刚从街角的小商店出来。
网兜里装着两个红彤彤的番茄,一盒鸡蛋,还有一块嫩豆腐。他琢磨着晚上弄个番茄炒蛋,再烧个豆腐汤。
快走到家门口那条安静的小巷时,他脚步顿住了。
院门口,规规矩矩地放着两双鞋。
一双是成年男人的黑色皮鞋,擦得锃亮;另一双是米色的女式半跟凉鞋。旁边,还挤着一双小巧的白色圆头小皮鞋,带着点熟悉的蝴蝶结装饰。
苏羽的心猛地一跳。
他立刻把念头往自家房子里一扫。
客厅里,气氛有点……微妙。
一个穿着浅灰色短袖衬衫、戴着银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静香。
他旁边坐着一位穿着素雅连衣裙、挽着发髻的温婉妇人,目光同样温和地落在静香身上,带着明显的好奇和探究。
静香坐得端端正正,双手放在膝盖上,小脸微红,眼神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偶尔飞快地瞥一眼对面两位陌生的大人,又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头。
她旁边的小凳子上,还放着她带来的书籍。
苏羽站在门外,手里的网兜差点没拿稳。番茄骨碌碌滚到脚边。
爸妈?!
他们怎么回来了?!还跟静香碰上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
前世十几年模糊的记忆碎片,和这一世十二年清晰的的点点滴滴,像两股拧在一起的麻绳,猛地勒紧了他的心脏,有慌乱,也有惊喜。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进肺里,稍微压下了那股翻腾的心绪。
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番茄,拍了拍灰,重新塞回网兜。
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我回来了。”苏羽的声音尽量放得平常,还带着点刚买东西回来的气息。
屋里的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
“小羽!”温婉妇人——苏羽的母亲林晚晴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快步迎了过来。
父亲苏明哲也放下茶杯,站起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又带着暖意,上下打量着儿子,嘴角微微上扬:“回来了?嗯,长高了很多。”语气是惯常的沉稳。
静香也跟着站了起来,像是找到了救星,小脸更红了,小声说:“苏、苏羽君,你回来了。”
“爸?妈?”苏羽适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带着惊喜的困惑,“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一段时间吗?”
他一边换鞋,一边把网兜放在玄关的小柜子上。
林晚晴已经走到他跟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捏捏他的胳膊,眼圈有点红:“想你了呗!你这孩子,一个人住,也不知道瘦了没有……我们想给你个惊喜,就没提前告诉你,让你渡边叔叔也别说。”
渡边叔叔就是他们在日本的好友兼苏羽的临时监护人,也住在附近,但因为工作忙,不太有时间照顾苏羽,只能时不时来看望他。
“惊喜……是挺惊的。”苏羽扯了扯嘴角,目光转向静香,带着询问。
静香连忙解释:“我、我是来找苏羽君……想问问暑假作业的,敲门没人应,正好叔叔阿姨在门口……就……”
她声音越说越小,有点不好意思。
“哦,这样啊。”苏羽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爸妈主动“逮”到静香问东问西。
苏明哲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儿子和静香之间转了一圈,没说什么,只是对苏羽道:“先坐下说。静香同学,没有打扰你的时间吧?”
“没、没有打扰!叔叔阿姨!”静香赶紧摇头,又悄悄看了苏羽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现在怎么办?”
苏羽接收到信号,对静香说:“静香,那个作业的问题……要不我们明天再说吧?”
“啊,好的好的!”静香如蒙大赦,立刻拿起自己的书,“叔叔阿姨再见!苏羽君再见!”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玄关,换好鞋,拉开门就溜了出去,小皮鞋在巷子里踩出一串急促的哒哒声,很快消失了。
客厅里剩下苏家三口。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安静,又带着点重逢的温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晚晴拉着苏羽坐到沙发上,挨着他,仔细端详他的脸:“嗯,气色还行,没瘦。就是头发有点长了,该剪剪了。”她习惯性地伸手想帮儿子理理额前的碎发。
苏羽下意识地偏了下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晚晴的手顿在了半空。
她愣了一下,笑容依旧温柔:“怎么了?妈妈碰不得了?”
“没…没有。”苏羽尴尬一笑,暗骂自己反应过度。
他赶紧坐直身体,脸上堆起笑容,“妈,你们坐飞机累不累?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苏明哲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在飞机上吃过了。不累。倒是你,一个人在家,过得怎么样?没惹麻烦吧?”
“挺好的啊,能惹什么麻烦。”苏羽语气轻松,“上学,写作业,跟大雄他们玩玩。野比阿姨也挺照顾我的,经常叫我过去吃饭。”
“刚才那个小姑娘……”林晚晴忍不住开口,眼神亮晶晶的,“长得真秀气,看着也文静懂事。是你同学和朋友对吧?她就住在附近?”
果然来了!苏羽心里叹气,面上不动声色:“嗯,同班同学,叫源静香。就住在巷子那头,挺近的。她画画很好,我们有时候讨论作业。”
“哦~讨论作业啊。”林晚晴拉长了语调,和苏明哲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苏羽假装没看见父母的眼神交流,站起身:“爸,妈,你们行李呢?我帮你们收拾收拾?你们这次回来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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