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冻土在春日暖阳下渐渐消融,却在表层结出一层坚硬的黑土硬壳,脚踩上去能听到细碎的开裂声。天还没亮透,出工的铁钟声就刺破了清晨的宁静,林小野揉着冻得发僵的脸颊,跟着知青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麦田走,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
“都精神点!今天跟老农去翻地,春播要赶进度,谁也别偷懒!” 赵队长的大嗓门在队伍前面回荡,他身材魁梧,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健步如飞,军绿色的棉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知青们缩着脖子跟在后面,棉鞋里的乌拉草鞋垫虽然暖和,却挡不住从裤脚灌进来的寒风,林小野忍不住把脖子往棉袄里缩了缩。
到达麦田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黑土地在晨曦中泛着油亮的光泽,看似松软的土地实则坚硬如铁。老农们扛着锄头熟练地站好位置,知青们则在分发农具的队伍里排起长队。林小野领到一把老式锄头,木柄粗糙得硌手,铁头锈迹斑斑,边缘还卷了刃,显然是用了多年的旧家伙。
“学着点!” 旁边的老农看出他是新手,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提醒,“这黑土硬得很,锄头要往下压,腰要使劲,不然跟挠痒痒似的!” 说罢举起锄头示范,铁头落下精准有力,“哐当” 一声砸在冻土上,翻起一块大小均匀的土块。
林小野依葫芦画瓢,学着老农的样子举起锄头,可刚把锄头抡起来就傻了眼。这锄头比他想象中重得多,加上冻土坚硬,铁头砸下去不仅没翻起土块,反而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痛不止。他咬着牙又试了几次,要么铁头弹回来差点打到自己,要么只在土面上留下个浅浅的白印,跟老农翻起的土块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城里来的娃就是娇气!” 路过的老农看到他这副模样,皱着眉骂了一句,“锄头要顺着劲儿走,不是蛮干!手腕放松,腰上使劲,知道不?”
林小野脸上火辣辣的,却只能红着脸点头:“知道了大爷,我再试试。” 他调整姿势,学着老农的样子弯腰、压锄、用力,总算勉强翻起一小块土,可没干几下就浑身冒汗,内里的单衣被汗湿透,外面的棉袄又闷又沉,冷热交替之下,冻得他嘴唇发紫。
休息时,林小野靠在田埂上喘气,搓着冻得发紫的手指。他瞥向不远处的魏珩,顿时看呆了 —— 魏珩身姿挺拔地站在地里,挥锄的动作利落流畅,铁头落下精准有力,翻起的土块大小均匀,动作舒展得像在跳舞。明明是同样的锄头,在他手里却变得轻巧无比,仿佛那坚硬的黑土在他面前也变得服服帖帖。
“厉害吧?” 李卫国凑过来递给他一水壶凉水,“魏珩这人看着冷,干活可不含糊。听说他以前在老家干过农活,不像咱们这些城里来的娇少爷。”
林小野点点头,心里满是佩服。他正想站起身继续干活,脚下却突然一滑,原来冻土消融后表层结了层薄冰,他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就在他以为要摔个结结实实的时候,一只手快如闪电地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胳膊,稳稳地把他拉回原位。
“脚下有冰,小心。” 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小野抬头撞进魏珩深邃的眼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魏珩扶着他的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暖。这是魏珩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也是第一次主动帮忙,林小野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道谢,魏珩已经松开手转身继续干活,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谢…… 谢谢珩哥!” 林小野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喊道,脸颊莫名发烫。
魏珩没回头,只是动作顿了顿,算是回应。林小野看着他挥锄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刚才的挫败感一扫而空,重新拿起锄头干了起来。这次他学着魏珩的样子调整姿势,虽然还是很吃力,但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中午休息时,大家围坐在田埂上吃自带的午饭。林小野拿出怀里的黑面窝头,硬得像块石头,咬下去硌得牙疼,咽下去时剌得嗓子生疼,只能就着雪水一点点往下咽。他看着窝头表面沾着的草屑,突然无比想念现代的面包和牛奶。
“这东西怎么咽得下去。” 旁边传来王思齐的抱怨声,他只吃了两口就把窝头扔到一边,皱着眉揉着胃,“再吃下去我胃都要坏掉了。”
李卫国拍了拍他的背:“忍忍吧,下午还有一下午的活呢。不吃点东西哪有力气。” 说罢拿起自己的窝头,就着雪水大口吃了起来,脸上看不出丝毫嫌弃。
林小野看着手里的窝头,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安静吃饭的魏珩,突然觉得手里的窝头没那么难以下咽了。他学着李卫国的样子就着雪水吃,虽然依旧难以下咽,但想到能跟大家一起为春播出力,心里就生出一股劲儿。
下午的太阳渐渐升高,冻土消融得更快,黑土地变得泥泞起来,锄头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林小野的手上磨出了水泡,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咬着牙不肯停下。他看到魏珩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依旧挥锄不止,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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