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线条简洁，色调清冷。
她的大脑空白了几秒，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不是宿舍。
她是怎么睡着的来着？
太阳穴传来隐隐的胀痛，她抬手揉了揉，昨夜混乱的记忆碎片随之涌来，让她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
身侧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让她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像是暂时逃离了什么令人窒息的氛围。
她翻了个身，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另一张床。
叶星澜还睡着，她没走。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恰好形成一道光柱，斜斜地照亮了叶星澜的侧脸。
温迟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安然地覆在眼睑上，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底下隐约可见一丝疲惫的乌青。
她的皮肤在光线下显得近乎透明，透出健康的淡粉，薄薄的嘴唇自然地抿着，睡颜平静得甚至有些无害。
温迟盯着这张脸看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叶星澜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带着点初醒时的朦胧，却准确地对上了温迟未来得及收回的、微微涣散的目光。
温迟心下一凛，像做坏事被抓包一样，瞬间绷紧了身体。
“醒了？”叶星澜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比平时低沉柔和许多，“难受吗？”
她问的是宿醉。
温迟愣了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似乎没料到是这样的开场白。
她慢慢坐起身，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刚醒的软糯：“……不难受。”
叶星澜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向上移，落在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和微微敞开的衣服领口上，很快又移开，继续说道：“要不要再睡会儿？一会儿早餐会送过来。”
温迟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床单。
她没有看叶星澜，只是盯着眼前虚空的一点，心里充满了困惑。
叶星澜的态度怎么会这么……温和？
明明昨天晚上，自己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做了那么出格的事，她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拆吃入腹的样子。
现在这算是什么？
暴风雨后的宁静？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算计？
她心里沉甸甸的，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地重新掀开被子，躺了回去，甚至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半张脸都藏了进去，紧紧闭上眼睛，做出要继续睡觉的样子。
叶星澜看着温迟把自己裹得像只受惊的蚕宝宝，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和紧闭的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她就那样安静地靠在床头，目光落在温迟身上，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温迟感觉到身边的床垫一轻，是叶星澜起身下了床。
她依旧没有睁眼，只是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隐约传来开门声，然后是叶星澜与门外人压低的交谈。
“叶小姐，您要的早餐和醒酒汤。”
“嗯，放下吧。谢谢。”
“需要现在帮您摆好吗？”
“不用，我自己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餐车滚轮轻微的声响。
食物的香气渐渐飘散过来，勾得温迟空荡荡的胃里一阵悸动。
她早就饿了，忍不住悄悄将眼睛眯开一条细缝偷看。
只见叶星澜正推着一辆精致的餐车走过来，上面摆着几个盖着保温盖的碟子和一个白色的瓷壶。
温迟咽了咽口水，强烈的食欲让她几乎要装不下去，但碍于面子，她还是强行闭上了眼睛，假装睡得正沉。
直到叶星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点了然的笑意：“温迟？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温迟这才像是被吵醒般，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小餐桌旁。
早餐很清淡，却看得出花了心思。
晶莹剔透的虾饺，皮薄馅足；
一小碗熬得软糯香滑的鸡丝粥；
几样清爽的时蔬小菜；
还有一碟看起来就松软可口的奶黄包。
旁边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
叶星澜将那杯蜂蜜水推到温迟面前，语气自然：“把这个喝了，会舒服点。”
温迟正小口小口地咬着一个奶黄包，香甜的流沙馅在口中化开，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腮帮子鼓鼓的。
听到叶星澜的话，她摇了摇头，含糊地说：“不想喝。”
叶星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温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却还是老实地伸出了手。
端起那杯蜂蜜水，偷偷扁了扁嘴，然后仰头“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了下去。
温润甜美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和胃里的些许不适。
吃得差不多七八分饱，温迟才后知后觉地抬起眼，开始注意对面的叶星澜。
叶星澜吃东西的姿态很优雅，动作不疾不徐，细嚼慢咽，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拿着筷子的手指修长干净，低头喝粥时，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被她随手别到耳后，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柔和而精致。
温迟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
直到叶星澜抬起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深意的弧度，问道：“看什么？”
温迟这才慌里慌张地回过神，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低着头，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地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没、没什么……你脸上……好像沾了点什么。”
叶星澜闻言，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她当然知道脸上什么都没有。
但她还是故作相信地，伸出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抹了抹，然后看向温迟，眼神带着询问：“在哪里？我摸不到。”
温迟为了圆谎，只好抬起头，硬着头皮，伸出手，指尖带着点犹豫和心虚，在叶星澜光滑的脸颊上随便擦了一下，迅速收回手。
她眼神低垂着盯着自己面前的粥碗，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好了……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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