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夏天,军区家属院的老槐树长得格外繁茂,浓密的枝叶像把撑开的绿伞,把正午的烈阳挡得严严实实。蝉在枝头 “知了知了” 地叫着,风一吹,树叶沙沙响,混着柳氏缝纫机 “突突突” 的声音,成了小院里最热闹的夏日常景。
聂红玉坐在槐树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本泛黄的 “后勤流程手册”—— 是沈廷洲昨天从部队带回来的,封面上印着 “部队后勤正规化建设参考” 的字样,里面还夹着张手写的会议纪要。她一边翻,一边用铅笔在空白处标注:“物资采购需建立‘双验收’制度 —— 仓库管理员与使用部门共同核验,避免劣质物资入库”“每月需提交‘成本分析报告’,对比上月数据,优化采购方案”,这些都是她前世在酒店做后勤管理时的核心经验,如今正好能帮沈廷洲应对部队的新要求。
不远处,柳氏正踩着缝纫机,给沈廷洲赶做新衬衣。布料是上周领的新布票换的,藏青色的粗布,摸起来厚实又挺括 —— 自从去年学会用缝纫机,柳氏的手艺在家属院出了名,不仅军属们找她缝补,连部队的几个年轻干事,都找她做过衬衣,每次都会送些鸡蛋、杂粮当谢礼,家里的粮缸总是满的,再也不用像刚来时那样省着吃。
“红玉,你看这领口的针脚,是不是比上次更齐了?” 柳氏停下踏板,举起衬衣给聂红玉看,眼里满是骄傲。领口用的是聂红玉教的 “滚边缝”,布边被巧妙地藏在里面,摸起来光滑不硌人,比城里裁缝铺做的还精致。聂红玉放下手册,走过去摸了摸:“娘,您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廷洲穿上这衬衣去开会,肯定精神。”
正说着,小石头背着个小书包,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书包上还别着朵刚摘的小野花:“妈妈!奶奶!今天老师夸我了,说我算术算得好!还问我爸爸是做什么的呢!” 他跑到柳氏身边,仰着小脸,“我跟老师说,爸爸在部队管采购,能买到新鲜的菜,老师还说爸爸厉害呢!” 柳氏笑着摸了摸孙子的头,从兜里掏出块糖,塞给小石头:“咱们石头也厉害,以后要跟爸爸一样,做个踏实能干的人。”
这样安稳又充实的日子,是聂红玉刚随军时不敢想的。可最近几天,她明显感觉到部队的氛围在变 —— 沈廷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还会带回来些文件,熬夜在灯下翻看;家属院的军属们聊天时,也常提到 “部队要抓正规化”“以后后勤要更规范”,张嫂还说她丈夫在会上听领导提 “要向生产要效率,向管理要质量”,说是上面的新政策。
“红玉,你听说了吗?好像是邓副主席在主持整顿,部队里都在传,要把后勤这块抓起来,以后采购、物资管理都要有规矩,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赵婶提着刚买的绿豆,来小院串门,一边帮柳氏理布料,一边说,“我家那口子说,沈参谋之前做的那个供应商表格,部队领导都夸好,说这就是‘规范管理’的样子,说不定这次还能有机会呢!”
聂红玉心里一动 —— 她前世在酒店时,就经历过企业规范化改革,知道 “政策风向” 对个人发展的重要性。沈廷洲这一年多在后勤采购上的踏实,加上她帮着做的流程优化、供应商筛选,不正好契合 “后勤正规化” 的要求吗?或许,这真是个机会。
果然,没过几天,沈廷洲回家时,脸上带着少见的笑意,手里还拿着个红色的封皮本子 —— 是新的任命通知书。他刚进门,就把通知书递给聂红玉,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红玉,你看!我被任命为后勤科副科长了!领导说,之前优化采购流程、建立供应商档案的事,为部队后勤正规化打了基础,这次专门把我调去负责物资管理这块!”
聂红玉接过通知书,封面上 “任命通知书” 四个大字鲜红夺目,里面写着 “兹任命沈廷洲同志为军区后勤科副科长,负责物资采购与管理工作,自 1975 年 7 月 1 日起生效”,落款是军区司令部的公章。她心里又暖又亮,比自己做成事还高兴:“太好了!这一年多的辛苦没白费,以后你就能把咱们之前想的那些规范,真正落实下去了!”
柳氏凑过来看通知书,眼睛一下子红了,赶紧擦了擦眼角:“好!好!我儿子有出息了!以后也是个‘科长’了,不像以前在黄土坡,总被人说‘成分不好’,现在咱们也能抬头做人了!” 她转身就往厨房走,“今天晚上我杀只鸡,再煮点绿豆汤,好好庆祝庆祝!”
小石头也跑过来,抱着沈廷洲的腿,仰着小脸问:“爸爸,副科长是什么呀?是不是比之前更厉害?以后老师问我,我就能说爸爸是科长了?” 沈廷洲抱起儿子,笑着点头:“是呀,以后爸爸要把部队的物资管理得更规范,让军属们吃得更好,让战士们训练更有劲儿,咱们石头也要好好学习,以后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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