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
林枫从深度冥想中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贴身的衣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意识深处那幅画面——无限延伸的镜面城市,中央高塔,转身的身影——清晰得如同亲见。
而那张脸……他认识。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颤抖着手,抓过床边水杯,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熄心头的惊涛骇浪。那是……父亲林国栋的脸?
但又不是。那张脸更年轻,更……淡漠。眼神中没有父亲特有的、属于技术工人的专注与温和,而是一种俯瞰众生的、近乎神性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深埋于平静之下的疲惫。
是父亲年轻时的样子?还是……别的什么?
“检测到载体情绪剧烈波动。建议进行呼吸调节。”左臂烙印传来冰冷的信息流,带着程序化的关切。
林枫强迫自己深呼吸,努力平复翻涌的思绪。父亲已经去世十年了,死于赵天霸制造的“意外”。这是既定事实。可意识中那个身影……
是“火种”记忆的干扰?是人格融合产生的幻觉?还是……那个所谓的“仲裁者”,在通过某种方式影响他的认知?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陈明的声音:“林枫,博士有重要发现。方便的话,现在来战略分析室。”
林枫抹了把脸,换下湿透的衣服,拄着临时配备的轻型助行器,走向分析室。腿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内心的震荡,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
分析室里,陈明、“博士”和“教授”都在,全息投影上展示着复杂的能量图谱和地理位置信息。
“你看起来不太好。”陈明敏锐地注意到林枫苍白的脸色。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林枫含糊带过,目光投向投影,“寂静谷是怎么回事?”
“博士”推了推眼镜,调出一份加密档案:“寂静谷,位于北美落基山脉深处一片特殊的地质构造区。三年前,当地一个约三百人的小镇及周边区域,在连续三天的大雾后,报告发生了大规模‘集体性感知异常’。幸存者描述称,他们‘看到了另一个维度的倒影’,‘听到不存在的声音’,许多人出现时间感错乱、记忆混淆,甚至有部分人员产生了永久性的精神损伤。事件被当地政府以‘罕见地质气体泄漏导致群体性癔症’为由低调处理并封锁了区域。”
投影上显示出寂静谷地区的卫星图片,以及事件前后的人员采访片段(面部和声音经过处理)。那些幸存者空洞的眼神和语无伦次的描述,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
“我们当时也关注过这个事件,”“教授”接口道,“能量残留的波动模式非常特殊,不属于已知的任何自然或人为现象。但因为发生在境外,且没有明显后续影响,调查优先级不高。直到现在……”
他示意“博士”继续。
“博士”将林枫左臂烙印的能量频率图谱与寂静谷事件残留波动图谱并列:“相似度达到87.3%。误差范围在仪器精度和三年自然衰减因素内。基本可以断定,烙印的能量特征与寂静谷事件同源。”
她切换画面,显示出根据残留波动反推的源头模型:“模型显示,事件中心点有一个极其短暂但强度惊人的‘空间褶皱’现象。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爆炸或撕裂,更像是……**一面‘镜子’被短暂擦亮,映照出了另一个空间的一角**。而那个被映照的空间结构……”
她放大了模型核心区域,那里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的、无限自相似的几何结构。
“……与你在意识中描述的‘由镜面构成的无限城市’,在拓扑学上高度相似。”陈明沉声道,“所以,三年前寂静谷事件,很可能是一次‘镜像城’入口的**不稳定泄漏**。有人——或者某个存在——试图强行打开通道,但只成功了一瞬间,就造成了灾难性的精神污染。而现在,‘仲裁者’通过烙印给你的坐标,指向的正是那里。”
林枫感到口干舌燥:“‘仲裁者’……就在镜像城?它就是三年前试图打开通道的存在?”
“可能性很大。”“教授”缓缓道,“也可能是它一直在试图监控或连接那个空间,三年前的泄漏是一次意外或测试。而现在,它需要你——‘火种’载体——作为‘钥匙’或者‘稳定器’,去真正打开那扇门。”
“为什么是我?”林枫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因为‘火种’。”博士指向林枫,“你的基因序列,你体内的文明信息,本身就是最高级别的通行证和能量源。寂静谷事件是强行破门,造成结构损伤和精神污染。而如果由你——一个合法的‘承载单元’——来启动程序,过程可能会‘温和’得多,入口也可能更稳定。这或许就是‘仲裁者’的计划。”
陈明看向林枫,眼神锐利:“还有一个问题。苏倩最后的警告——小心‘影子’。如果‘暗河’的主脑也在镜像城,那它和‘仲裁者’是什么关系?是敌对?是共生?还是……‘影子’指的就是‘仲裁者’的某个黑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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