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四角巨大的紫铜炭盆烧得正旺,赤红的炭块散发出灼人的热力。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却略显诡异的光芒,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层层叠叠的锦缎帷幕低垂,隔绝了所有可能透入的寒意,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沉水香、龙涎香、还有无数名贵药材混合熬煮的苦涩气息,浓烈地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药味。
萧彻几乎是半靠在赵无伤和两名健硕太监的搀扶下,才勉强挪到那张宽大的、铺着厚厚锦褥的龙榻边。他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黄金竖瞳半阖着,里面翻涌着被剧痛和“噬心蛊”诱惑双重煎熬的浑浊光芒。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赵无伤立刻示意太监退下。暖阁内只剩下他、龙榻上气息奄奄的帝王,以及…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健妇如同拖拽货物般架进来、丢在龙榻前冰冷金砖上的云昭。
她身上的单薄素袍早已被冷汗和冰水浸透,紧贴着瘦骨嶙峋的身体。银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颈间那道深紫色的曼陀罗血纹依旧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中心那道冰蓝的裂纹仿佛更深了一些,无声地诉说着血脉被强行撕裂的痛苦。她蜷缩在金砖上,身体因暖阁骤然升高的温度而剧烈地颤抖着,冰蓝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头顶华丽的藻井,瞳孔深处只剩下无边的麻木和死寂。腕间,方才在冰窖被强行取血的伤口,只用一条粗糙的白布潦草裹着,深红的血渍正无声地向外洇开。
赵无伤无声地走到暖阁角落一张铺着明黄锦缎的紫檀小案前。案上,早已备好了一只通体剔透如冰、在夜明珠光下流转着月华般清辉的寒玉碗。碗旁,静静立着那只温润的羊脂白玉瓶,瓶口塞着一枚殷红的血玉塞。
他动作轻柔,如同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小心地拔开血玉塞。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甜腻腥气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混杂在浓烈的药香中,令人闻之欲呕。瓶口倾斜,一滴粘稠的、颜色深紫近黑、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液体,滴落在寒玉碗底,发出极其轻微的“嗒”声。那滴液体在碗底微微颤动,如同活物。
赵无阴鸷的目光转向金砖上蜷缩的云昭。他缓步上前,没有言语,枯瘦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粗暴地扯开她腕间那条染血的白布!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伤口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新鲜的血液正从创口边缘缓缓渗出。
他取过案上一柄薄如柳叶、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锋利银刀。刀尖,精准地抵在云昭腕间那道狰狞伤口最深处、刚刚凝结又被撕裂的嫩肉上。
没有犹豫。
刀尖极其轻微地一旋、一挑!
“呃…” 云昭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中掠过一丝无法抑制的生理性痛楚,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三滴!
三滴颜色远比寻常血液更加深邃、近乎暗红、中心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冰蓝色光晕的血珠,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精准地滴落进寒玉碗中,落在那滴深紫近黑、缓缓蠕动的“噬心蛊”母液之上!
滋——!
如同滚油滴入冰水!三滴圣女心头精血落入碗中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滴深紫近黑的母液猛地剧烈收缩、膨胀!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却直刺灵魂的尖啸!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甜腥异香轰然爆发!碗中那暗红中透着冰蓝的血珠瞬间被母液吞噬、融合!整个寒玉碗中的液体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旋转、沸腾!颜色在深紫、暗红、冰蓝之间急剧变幻!碗壁瞬间凝结出一层细密的、带着诡异紫纹的冰霜!碗中液体旋转的中心,隐隐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由纯粹紫黑色能量构成的狰狞蛊虫虚影!它张开口器,无声地嘶鸣着,贪婪地吸食着那冰蓝色的血光!
赵无伤眼底幽蓝光芒大盛!他迅速取过一只早已备好的、同样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内壁光滑如镜的温润玉杯。手腕稳定,将寒玉碗中那沸腾变幻、散发出恐怖能量波动的紫黑色液体,小心翼翼地倾注入暖玉杯中。
液体注入暖玉杯的刹那,沸腾稍缓,颜色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紫,表面却诡异地浮动着点点冰蓝色的星芒。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异香混合着一种奇异的冰寒气息,在暖阁灼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陛下…” 赵无伤双手捧着那只盛满了“鸩酒”的暖玉杯,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恭敬地、一步步走到龙榻前,将杯盏奉至萧彻眼前。“药…已成。”
萧彻的喘息变得更加粗重,浑浊的黄金竖瞳死死盯着那杯在暖玉中沉浮着冰蓝星芒的暗紫色液体。那液体散发出的气息,混合着甜腻的死亡和纯净的冰寒,如同魔鬼的诱惑,疯狂撩拨着他体内每一寸被剧痛啃噬的神经!脊背深处那几片躁动的金鳞,如同嗅到了极致的美味,传来一阵近乎痉挛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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