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剧烈扭曲与脚下突如其来的黑色能量漩涡,让刚刚从木魈和虬根的死亡威胁中喘过气来的幸存者们,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恐慌。地面如同融化的沥青般翻涌、塌陷,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要将他们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抓紧!别松手!”年轻汉子死死拉住差点被漩涡边缘卷入的谢衡,额角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吼道。另一名幸存者则拼命搀扶着几乎昏迷的云昭,试图向远离漩涡中心的方向移动。
谢衡被拉得一个趔趄,从冰湖倒影的震撼与猜疑中猛地惊醒。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棵被云昭重创、依旧在丝丝缕缕汇聚暗红能量试图修复的参天古树,又看了一眼脚下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漩涡,心中那个关于萧彻、关于“蚀”与这片森林关联的惊人猜想愈发清晰,却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然而,此刻并非深究之时。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或许是云昭那孤注一掷的攻击严重干扰了这片区域的能量平衡,那黑色漩涡在持续了十几息后,竟开始缓缓收缩、平息,最终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只留下地面上一个狼藉的、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凹陷。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坐在冰冷污浊的腐殖质上,连庆幸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咳咳……”云昭在搀扶下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她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连站立都几乎无法做到。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她的所有。
“云昭姑娘!”年轻汉子焦急地看向她,又无助地望向周围死寂的、依旧充满恶意的黑森林。没有云昭的指引,他们根本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一直紧紧抱着孩童、沉默跟随的妇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宝儿!宝儿你怎么了?!别吓娘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妇人怀中的孩童,此刻情况急剧恶化!他手臂上那原本只是细微的暗红纹路,此刻如同活过来的毒藤般疯狂蔓延,已经爬满了整条手臂,并且正向着脖颈和脸颊扩散!纹路颜色变得深黑发亮,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皮肤上,散发出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晶化污染气息!
孩童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双眼翻白,口中吐出混合着黑色血丝的泡沫,小小的脸庞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发出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干瘪、灰败,甚至有些地方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盐粒般的晶状析出物!
晶毒!这是深度侵蚀、即将彻底晶化的征兆!
“不!不!我的宝儿!”妇人崩溃地哭喊着,徒劳地用手去擦拭孩童嘴角的黑沫,试图抚平那蔓延的恐怖纹路,却只能让自己的手指也沾染上那污秽的能量,传来刺痛。
年轻汉子和其他幸存者围拢过来,看到这骇人的一幕,都吓得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恐惧与不忍。他们见过被晶傀杀死的人,却从未见过一个人在自己眼前,如此缓慢而痛苦地被转化为怪物的过程!
云昭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眼中充满了无力与悲恸。她能感觉到,孩童体内的生机正在被那晶毒疯狂吞噬、转化,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救……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妇人抬起泪眼,绝望地看向云昭,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最后,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落在了孤立在一旁的谢衡身上。
谢衡站在那里,如同被钉住了一般。他看着那孩童痛苦抽搐的模样,看着那迅速蔓延的死亡纹路,看着妇人那撕心裂肺的绝望。脑海中,石锤临死前那决绝的背影,与眼前这濒死孩童的身影,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都是因为弱小,因为无力,才需要被保护,才会如此轻易地被剥夺生命。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这双曾经执掌朱笔、批阅奏章的手,如今却沾满污秽,连拿起一根拐杖都显得费力。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混合着长久以来积压的羞愧、不甘以及对自身无能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涌!
他受够了!受够了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状态!受够了需要别人用生命来换取自己苟延残喘的耻辱!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孩童身上那蔓延的晶毒纹路,眼中布满了疯狂的血丝。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毁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
既然这晶毒与“蚀”同源,既然他体内可能残留着萧彻(或者说“蚀”)的能量碎片,那么……他能不能……以自身为媒介,将这孩童体内的晶毒……引渡过来?!
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成功,更不知道引渡过来的后果是什么。可能是瞬间被晶化,可能是承受不住那狂暴的能量而爆体而亡,也可能……是其他更可怕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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