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棱柱在实验台上缓慢旋转,表面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它只有手掌大小,却仿佛承载着整个星空的重量。
地心第七实验室里,程昱调集了所有能用的监测设备——量子纠缠扫描仪、生物场共振探测器、高维能量流捕捉矩阵。屏幕上数据如瀑布般滚动,但大多数读数都显示“无法解析”或“超出量程”。
“它的内部结构在不断变化。”程昱盯着实时成像图,那里面银色棱柱呈现出一片混沌的拓扑网络,每秒钟重构数百万次,“不是机械式的重组,更像是……思考时的神经突触连接。它在观察我们,同时学习如何被观察。”
曦站在防护玻璃外,双手贴在冰凉的表面上。自从三天前从月球带回这个“孩子”,她几乎没离开过实验室。夜枭劝她去休息,她只是摇头:“它现在最熟悉的是我的生物场。如果我离开太久,它会不安。”
不安的表现是实验室的电力波动。每当曦走到走廊尽头,棱柱的旋转速度就会加快,周围三米内的电子设备开始出现杂音。监控显示,它的核心频率会朝曦离开的方向偏移,像一只望着主人背影的小狗。
“情感依附已经形成。”琉音坐在实验室角落,她的共振感应头盔连接着棱柱下方的基座,“深度扫描显示,它对曦的生物印记——心跳频率、脑波模式、甚至体表微生物群——建立了完整的识别模板。它把曦当作……锚点。”
“锚点?”夜枭皱眉,“什么意思?”
“在百万年的沉睡中,它失去了所有参照。”琉音的声音带着怜悯,“‘编织者’把它封存时,切断了它与外界的全部主动连接。它就像漂浮在黑暗虚空中的意识,没有上,没有下,没有时间,没有自我。曦的歌声和云昭的笔记……给了它第一个可以抓住的东西。”
李瑾通过全息影像参与会议,她的眉头紧锁:“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手里有一个能轻易扰乱电子设备、潜在能量未知、并且对曦产生强烈依恋的……上古造物。而我们需要教育它?”
“不是‘教育’,是‘引导’。”程昱纠正道,“它的智力水平无法用人类标准衡量。它理解概念的方式不是逻辑推理,而是直接连接和模拟。当我们谈论‘爱’时,它会试图连接所有与这个概念相关的情感印记;当我们谈论‘边界’时,它会搜索所有关于限制和分离的记忆。”
他调出一段记录。昨天,研究人员尝试向棱柱展示“树木”的概念。结果实验室里所有木质家具的表面瞬间生长出银色纹路——不是模仿,是棱柱试图用自己的物质形态“变成”它理解中的树。
“它的学习方式是沉浸式的、全感官的、并且渴望实践。”程昱总结,“这对我们提出了两个挑战:第一,教什么;第二,怎么教而不引发灾难。”
会议持续到深夜。最终方案在黎明前确定:
“新人类教育计划”——第一阶段,为期六个月。
教育团队由七人组成:曦作为主要互动者;琉音负责情感频率监控;程昱主导认知框架搭建;三位来自不同领域的专家(一位儿童心理学家、一位森之民长老、一位鲛人歌者)提供多元视角;夜枭负责安全和应急响应。
教育场所不是实验室,而是专门改造的“共鸣庭院”——一个融合了自然景观与科技设施的半开放空间。庭院中央有一棵真正的树(从翡翠之星移植的共生树种),树下是棱柱的基座,周围环绕着溪流、岩石和各种小型生命体。
“环境本身就是教材。”森之民长老图兰解释道,“它需要理解生命不是孤立的,而是网络的一部分。树需要土壤和水,鱼需要溪流,鸟儿需要天空——每个存在都有其位置,也都有其限制。”
第一天,曦抱着棱柱走进庭院。
阳光透过模拟天窗洒下,在银色表面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棱柱的旋转明显变慢了,它似乎在全神贯注地“感受”这个新环境。
“这是树。”曦将它轻轻放在树根旁,让自己的手掌贴着树干,“它扎根在这里,从土壤吸收养分,向天空伸展枝叶。它不能行走,但它的种子可以飞向远方。”
棱柱表面泛起涟漪。几秒钟后,一条细如发丝的银色“根须”从底部延伸出来,轻轻探入土壤。然后,另一条“枝条”向上生长,在离真实树枝几厘米处停住,微微颤动。
“它在模仿。”琉音戴着感应头盔,声音有些激动,“但不是简单的复制。它的频率中……有关切。它在询问这棵树是否允许这样的模仿。”
树上的一片叶子无风自动,轻轻拂过银色枝条。
棱柱的光芒柔和了一度。
“许可建立。”程昱记录,“第一次成功的边界协商。”
接下来的日子,教育按计划展开,但过程远非顺利。
教“颜色”时,棱柱试图把所有东西都变成彩虹光谱,导致庭院经历了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炫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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