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兴缓缓起身,他身份超然,既是宗室长辈,又曾执掌皇城司,对辽夏内情了解极深。
他先向赵煦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
“官家,老臣以为,章相公、曾枢密、吕经略所言,皆是从国家利益出发,各有侧重。
章相公欲扬我国威,掌握主动,其志可嘉。
曾枢密虑及全局,避免双线作战,其心老成。
吕经略着眼实利,釜底抽薪,其策亦巧。”
他先是肯定了各方,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应对此事,需刚柔并济,既要坚持原则,维护大宋尊严与利益,亦需审时度势,避免落入辽人圈套,陷入被动。”
他看向赵煦,目光深邃:
“老臣建议,朝廷立场或可稍作修正。
对于辽国调停,我朝不必完全拒绝,亦不可全盘接受。
可对外宣称,允许边臣与西夏接触,商讨停战条件。”
他顿了顿,清晰地阐述修正后的立场:
“理由如下:第一,需明确一点,夏国罪恶深重,虽然其可能会遣使谢罪,但诚意如何,尚未可知,我朝绝不轻易开纳允和。之所以愿意与之商量,完全是看在其宗主国——北朝遣使劝和的面子上!是给北朝面子,而非西夏本身有资格与我朝平起平坐!”
此言一出,赵煦眼中精光一闪,章惇、曾布等人也若有所思。
赵宗兴这话,巧妙地将“允和”的动机,从西夏的服软,转移到了给辽国面子之上,瞬间拔高了大宋的地位,贬低了西夏。
赵宗兴继续道:“第二,商量可以,但前提是,西夏必须‘至诚服罪听命’!何为至诚?何为听命?这解释权,在我!我朝可‘相度许以自新’,也就是说,是否原谅,给予其改过自新的机会,由我朝根据其表现来决定!”
他接着抛出了最关键的一点,语气变得格外强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借此机会,逼西夏澄清与辽、与我大宋的关系性质!
辽与西夏,乃是‘父子’之盟。
而我大宋与西夏,则绝非平等之国!
自李继迁起,西夏便是我大宋之藩属,是统治者与子民的关系!
太宗皇帝、真宗皇帝念及边民,授予李继迁疆土,使其世守西陲,乃皇恩浩荡!
如今西夏不臣,屡屡犯上,我大宋作为宗主国,惩罚不听话的子民,乃是天经地义!这与辽国何干?何须辽国来指手画脚,妄加调停?!”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赵煦身上,总结道:
“所以,朝廷当坚持:宋夏之事,乃君臣内部事务。
辽国之调停,是基于其与西夏的姻亲关系,我朝给予尊重,但绝不容其干涉我朝对属臣的惩戒之权!
所有西夏占据之土地,追根溯源,皆乃太宗、真宗所赐!
若西夏冥顽不灵,不肯真心投降臣服,那么,我大宋朝廷,保留收回一切统治权,收回所有疆土的最终权力!
届时,便不是归还几座城寨的问题,而是恢复旧疆,彻底解决西夏割据的问题!”
赵宗兴这一番话,逻辑严密,立场强硬却又留有转圜余地。
既接过了辽国调停的由头,避免了立刻与辽国撕破脸,又牢牢掌握了道义制高点和谈判主动权,将西夏死死按在“藩属罪臣”的位置上。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章惇细细品味着赵宗兴的话,眼中的锐气未减,但多了几分深思,他发现赵宗兴的策略,虽然表面看似接受了调停,实则比他单纯的拒绝更为强硬和高明,是将辽国的调停纳入到了大宋设定的规则框架内。
曾布和吕惠卿也微微颔首,认为此策既考虑了现实风险,又最大限度地维护了国家利益和尊严。
赵煦沉吟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显然已有了决断。
“皇叔祖老成谋国,此策甚善!”
赵煦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权威,“便依皇叔祖所言,修正朝廷立场。诏告边臣及回复辽使:夏国罪孽深重,虽北朝遣使劝和,我朝亦不会轻易开纳。然,念在北朝情面,可令边臣与之接触,商谈停战。前提是,西夏必须至诚服罪听命,我朝方会相度情况,许其自新。”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强调核心:“同时,必须让西夏和辽国明确知晓,宋夏乃君臣,非平等之国!西夏所有,皆乃皇祖所赐!若其不降,我不吝亲提王师,收回一切!至于辽国……其关切之心,我已知晓,然此乃我之家事,望其勿要过度干预,以免伤了两国和气!”
“章卿,”他看向章惇,“此番回应,由你政事堂牵头拟定正式文书,务必措辞严谨,既彰显天朝气度,亦不容丝毫僭越!”
“曾卿,枢密院需密令种师道、章楶等人,前线戒备不可松懈,横山防线加速构筑,以防西夏狗急跳墙!”
“吕卿,你熟悉西夏内情,关于如何迫使其澄清与辽关系,你可细细筹划,上奏于我!”
“臣等遵旨!”章惇、曾布、吕惠卿齐齐躬身领命。
赵煦最后看向赵宗兴:“皇叔祖,辽国境内之事,及‘天罡’密探启动,便全权拜托您了。”
“老臣,万死不辞!”赵宗兴肃然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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