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护卫禁军都虞侯陆谦大步走入,甲胄铿锵作响。
他约二十许年纪,双目精光内敛,步伐沉稳有力,显是功夫不弱。
“启禀殿下、二位相公,”
陆谦抱拳禀报,“船中淡水粮秣俱已补充完毕,沿途所需一应物资皆已齐备。”
赵和庆目光落在陆谦低垂的头顶,停顿片刻,方缓缓道:
“陆虞侯辛苦。”
苏辙与范纯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深意。
“陆虞侯,”范纯仁忽然开口,声音温和,
“此番南下,禁军将士可还适应舟船劳顿?”
陆谦抬头,面色如常:“回范相公,禁军儿郎皆经严格操练,水上陆上皆能作战。且神舟平稳,众人并无不适。”
答得滴水不漏。
苏辙抚须轻笑道:“老夫记得,陆虞侯是东京开封府人氏?”
“正是。”
“北人善马,南人善舟。陆虞侯能将北地儿郎训练得惯于舟楫,当真不易。”苏辙话中有话。
陆谦面色不变:“禁军乃天子亲军,自当能适应四方水土。末将不过恪尽职守。”
赵和庆忽然起身,负手踱至帐窗前,望着码头上忙碌的景象,淡淡道:
“好了,登船继续赶路吧。”
“末将领命!”陆谦转身大步离去。
赵和庆深深看了一眼陆谦的背影,直至那铁甲身形消失在帐外。
苏辙轻声道:“殿下似对此人有所留意?”
赵和庆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陆谦我总觉得不太对。”
他总不能说是看过水浒传,知道陆谦不是个好东西吧!
范纯仁皱眉:“那殿下为何……”
赵和庆摇头道:“或许是我多虑了。”
赵和庆吐出一口气,“时辰不早,二位相公,我们该登船了。”
码头之上,李孝纯率众官员再次列队恭送。
神舟锦帆徐徐升起,在初冬的江风中猎猎招展。
禁军将士各就各位,船工们忙碌地解缆起锚。
赵和庆立于船头,紫色王服在风中微扬。
他朝码头上的官员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李孝纯等人躬身长揖,直至神舟缓缓驶离码头,方敢直起身来。
“开船——”船头传令兵高喝。
巨大的船身破开江水,向南而行。
两岸景物缓缓后移,扬州城的轮廓渐渐模糊。
船入河心,速度渐快。
赵和庆转身入舱,对侍立一旁的天杀道:“传青云他们来。”
不多时,宋青云、宋青丝、天杀天剑、阿朱阿碧六人齐聚舱中。
赵和庆已换上一身靛青绸衫,外罩玄色披风,头戴普通儒巾,腰间佩一柄寻常长剑,俨然一副江南士子的打扮。
宋青云兄妹也换了装束。
青云一身灰布劲装,背负长剑,面容普通,丢入人堆便寻不着。
青丝则扮作书生模样,青衫方巾。
天杀天剑二人最是简单,粗布短打,脚踩麻鞋,像是寻常护院武师。
阿朱阿碧则扮作侍女,衣裙朴素,不施脂粉。
“诸位都准备好了?”赵和庆环视众人。
“一切妥当。”宋青云抱拳道,
“按殿下吩咐,乌篷船已在湾头等候,船上是暗卫‘影子’与‘无声’,皆是潜伏好手。”
赵和庆点头:好。”
阿朱忽然开口,声音清脆:“殿下,那陆谦……”
赵和庆抬手止住她的话头:“陆谦之事,暂不必提。神舟继续南下,我自有安排。”
舱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是禁军在甲板巡逻。
赵和庆侧耳倾听,忽然低声道:“天杀,你听听,这脚步声可有异常?”
天杀凝神静听片刻道:“甲板上现有十二人巡逻,分三队,每队四人。步伐整齐,呼吸均匀,皆是训练有素的军士。没有异常!!!”
赵和庆点了点头走到舷窗前,望着窗外滚滚运河水:
“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湾头。
诸位切记,下船时务必悄无声息,莫要惊动船上任何人。”
众人齐声应是。
神舟南行约二十里,河面渐宽,水道分岔。
右侧是京杭大运河主道,左侧一条支流蜿蜒向东南,便是通往湾头的太平河入口。
时近申时,日头西斜,江面上泛起一层淡金色的薄雾。
赵和庆立于船头,看似欣赏江景,实则暗中观察四周。
苏辙与范纯仁缓步走来,二人也已换了便服,却仍掩不住一身书卷气。
“殿下,”苏辙压低声音,“前方就要到岔口了。”
赵和庆点头,忽然朗声笑道:
“二位相公,你们看这江景,比之汴京如何?”
范纯仁会意,接话道:
“汴京之水,乃帝王之气;江南之水,是灵秀之韵。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啊!”
三人谈笑风生,看似闲谈,实则暗中观察船上动静。
禁军巡逻依旧,船工各司其职,一切如常。
陆谦从后舱走出,见三人立于船头,便上前行礼:
“殿下,前方水道复杂,夜间行船恐有风险。是否在湾头暂泊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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