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摄政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将蓝慕云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背后的巨大舆图上,宛如一尊掌控天下的魔神。
他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琉璃酒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正是他从拓跋燕那里“缴获”来的草原佳酿。
酒是好酒,入口辛辣,回味却带着一丝甘甜。
就像他那位好娘子,叶冰裳。
今日在北境大营前,他再一次将她逼入了绝境,用“社稷大义”这顶帽子,把她所有的“依法办事”都压得粉碎。
看着她那张由倔强转为苍白,最终归于死寂的脸,蓝慕云心中非但没有快意,反而升起一丝……玩味。
他太了解她了。
这个女人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压迫越深,反弹的决心就越强。
一次“阳谋”的胜利,根本不足以让她屈服。她只会像一只受伤后躲回巢穴舔舐伤口的孤狼,用更锐利的爪牙,寻找下一次反扑的机会。
而他,需要知道这只孤狼,下一次准备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
蓝慕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书房角落的阴影处,屈指轻轻一弹。
一道几不可闻的清脆响声,在静室中回荡。
片刻后,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
一盏茶的功夫后。
京城,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后院。
这里没有摄政王府的气派,却在静谧中透着一股别致的韵味。几竿翠竹,一方石桌,一盏孤灯。
蓝慕云负手站在竹下,仿佛已经等了许久。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袭来,一道妖娆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猫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如今权倾朝野,日月入怀,怎么还有雅兴,深夜召见奴家这等旧人?”
苏媚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酥媚入骨。她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绯色纱裙,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偾张。
她莲步轻移,自然而然地绕到蓝慕云身前,纤纤玉指捻起石桌上的茶壶,为他斟上一杯清茶。
“是府里的冰山王妃不够解风情,还是那位草原上的带刺玫瑰太扎手了,让王爷想起了奴家的好?”
她的手指,在递过茶杯时,状似无意地划过蓝慕云的手背,指尖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和挑逗的意味。
这天下,也只有她苏媚儿,敢用这种语气和摄政王说话。
因为她是他手中最锋利的情报之刃,是他从黑暗中亲手提拔起来的第一个心腹,也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恶”,并为此着迷的女人。
蓝慕云没有理会她的调笑。
在苏媚儿的手指即将顺着他的手腕继续向上探索时,他手腕一翻,精准而有力地捏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苏媚儿吃痛,脸上却露出了更加妩媚的笑容,仿佛很享受这种被征服的感觉。
“说正事。”
蓝慕云的声音平静无波,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情欲,只有一片冰冷的湖水。
苏媚儿立刻收起了所有媚态。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可以在床榻之上与她翻云覆雨,但更多的时候,他是一台没有感情、只为最终目的而运转的精密机器。
“王爷想知道王妃的动向?”苏媚儿的语气变得恭敬而高效。
“嗯。”
“如您所料,王妃在监察司受挫之后,并未消沉。”苏媚儿的眼中闪过一丝专业的精光,“她把自己关在静室一整天,出来后,就下了一道密令。”
“什么密令?”
“她让司里最可靠的档案官,调阅了您从……‘觉醒’至今,所有相关的卷宗。”
蓝慕云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苏媚儿继续说道:“从当初的国公府财政危机,到盘下奇珍阁,再到扳倒三皇子,江南盐案……所有您经手过的,甚至只是与您有过牵扯的案子,她全部都要重新审查。”
她顿了顿,用一种更低的、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总结道:“王妃……她在扒您的老底。她似乎意识到,无法在您制定的规则里战胜您,所以,她想找到您的‘原罪’。”
“原罪?”蓝慕云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一丝赞许,更多的,则是一种猎人看着猎物终于踏入自己预设陷阱的愉悦。
“我的好娘子,总算开窍了。”他轻声自语。
他当然知道自己一路走来,脚下踩着多少尸骨,埋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那些被他抹去的痕迹,处理掉的“手尾”,只要有心去查,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叶冰裳的方向,完全正确。
可惜……
她面对的,是一个来自未来的魔王。
“那些老家伙们呢?”蓝慕云松开了苏媚儿的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一群老狐狸,都在观望。”苏媚儿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汇报道,“您和王妃在北境大营前的冲突,让他们嗅到了机会。最近几日,几位老尚书、御史大夫私下里往来频繁,似乎在串联,想借王妃这把刀,给您找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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