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晾了三天,干透了。
这三天秦风没闲着,白天带着赵铁柱和王援朝把砌墙要用的东西归置得明明白白。砖块按好坏分了三堆——棱角齐整的砌外墙,稍有磕碰的砌内墙,缺角断棱的留着垫地基或者砸碎了拌三合土。青瓦也一片片检查过,有裂纹的挑出来,这样的瓦上了房顶,一下雨准漏。
第四天天刚蒙蒙亮,秦风就起来了。他轻手轻脚地出了屋,见爹娘那屋还黑着,便直接去了工地。
晨雾还没散,地基上凝着一层露水。秦风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三合土,硬邦邦的,敲上去“梆梆”响。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是王援朝从公社弄来的工作笔记,牛皮纸封皮,里头已经画了好几张草图。
正看着,身后传来脚步声。赵铁柱揉着眼睛走过来:“风哥,起这么早?”
“柱子,来得正好。”秦风合上本子,“今儿个开始砌墙,活儿怎么干,咱得先捋清楚。”
“那还用说,你指哪儿我打哪儿!”赵铁柱一拍胸脯。
“光靠咱俩不行。”秦风摇头,“今儿个来帮忙的人肯定比前几天还多,得有人管着。”
这时候王援朝也来了,手里端着个搪瓷缸子,里头是刚烧开的热水。他递给秦风:“风哥,喝口热的。我刚才数了数,院外已经来了七八个人了。”
秦风接过缸子喝了一口,烫得直吸气。他走到院门口,果然看见外头站着些人,有扛着瓦刀的,有拎着灰斗的,都是屯里会点泥瓦手艺的。
“大伙儿来得早啊。”秦风打招呼。
“早啥早,太阳都晒腚了!”李老栓笑着应道。他手里拎着把瓦刀,刀头磨得锃亮,一看就是老把式。
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个人。秦风粗粗一数,连上前几天帮忙的,小三十号人。这人手是够用了,可要是不安排好,准得乱套。
他走到院子中间,拍了拍手。大伙儿安静下来,都看着他。
“今儿个开始砌墙,是技术活。”秦风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咱们人多,得有个章法。我琢磨了个分工,大伙儿听听中不中。”
他从怀里掏出本子,翻开一页。
“柱子,”他看向赵铁柱,“你带十个年轻力壮的,专管和灰、运砖、递料。这活儿累,但不用啥手艺,要紧的是手脚麻利,不能断了前头师傅的料。”
赵铁柱挺直腰板:“放心风哥,保证供得上!”
“李叔,”秦风又看向李老栓,“您是老瓦匠,带五个手艺好的师傅,专砌外墙。外墙是脸面,得平整,砖缝要匀。”
李老栓点头:“中,这事儿交给我。”
“孙叔,”秦风看向孙老歪——这老头虽然跟秦家有过节,但手艺确实不错,“您带三个人砌内墙。内墙不露外头,但也不能马虎,该直的得直,该平的得平。”
孙老歪愣了愣,没想到秦风会点他的将。他咂咂嘴:“行吧,既然你信得过我。”
“剩下的师傅,”秦风扫了一眼其他人,“俩人一组,专管墙角、门窗口这些难啃的地方。这些地方砌不好,整个墙都歪。”
大伙儿听着,都觉得在理。往年屯里谁家盖房,都是乱哄哄一拥而上,哪有这么细致的分工?
“那我干啥?”王援朝问。
“援朝,你管物料。”秦风说,“砖头用多少,灰用多少,瓦刀、灰斗、线坠这些工具谁用着,都得记清楚。缺啥少啥,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王援朝推推眼镜,从兜里掏出个钢笔:“我这就记上。”
“还有,”秦风补充,“晌午饭、水,也得有人张罗。这事儿……”
“这事儿交给我娘和几个婶子。”林晚枝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灶房门口,手里拎着个水桶,“水烧开了,大伙儿先喝点。”
几个妇女跟着出来,开始张罗着倒水。林晚枝没往秦风跟前凑,就在那儿帮着递碗,但眼睛不时往这边瞟。
秦风朝她点点头,继续安排:“最后,我自个儿负责放线、找平、查质量。哪堵墙砌歪了,哪块砖没放正,我得看着。”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日头升高了,工地正式开工。
赵铁柱带着他那队人,在西边空地上和灰。黄土是从后山拉的,细沙是河滩筛的,白灰是前几天从公社买的。按秦风说的比例,三份土、两份沙、一份灰,加水搅和。这活儿累,十个小伙子光着膀子,用铁锹翻来覆去地拌,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柱子哥,灰稠了还是稀了?”一个后生问。
赵铁柱蹲下身,抓起一把灰,在手里捏了捏:“再添点水,得能攥成团,一碰又散开,那才叫正好。”
那边和着灰,这边李老栓已经开始放线了。老爷子经验丰富,用麻线沾了石灰粉,在地基上弹出一道道白线——那是墙的位置。他一边弹一边念叨:“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全白扯。小风这地基打得扎实,咱们砌墙也不能拉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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