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西头那片空地上,最后一片瓦片被老师傅稳稳地扣上房脊,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妥了!这回真妥了!”
赵铁柱抹了把脸上的汗,站在院当间儿,咧着嘴傻笑。他身后,一座崭新的四合院立在阳光下,青砖灰瓦,窗明几净,在这小山屯里显得格外气派。
秦风站在院门口,看着这座历时三个多月盖起来的房子。五间正房坐北朝南,东西各三间厢房,院墙一人多高,用的是山里采的青石垒的,结实。院门是厚实的松木门板,上头还留着木匠新刨出来的纹路,散发着松油的清香。
最显眼的是院子东侧那个小池塘。当初挖的时候不少人说闲话,说这玩意儿不顶吃不顶喝,白占地儿。可如今挖好了,从后山引来的活水注进去,清粼粼的,底下铺着从河边捡来的鹅卵石,边上还用青石板砌了沿儿——看着就舒坦。
池塘边上是新搭的狗舍,比老院那个宽敞多了,分了三间,黑豹、踏雪、虎头各占一间。这会儿踏雪和虎头正绕着新狗舍撒欢,鼻子贴着木板嗅来嗅去,显然对这新家满意得很。
黑豹倒稳重,趴在正房门口的台阶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它对新院子似乎适应得最快,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儿的看家护院。
“小风,来看看仓房!”王援朝从西厢房那边招手。
仓房是单独盖的一间,在院子西南角,离正房远,防潮防火。里头用松木打了货架,墙根摆着一溜陶缸,是用来存粮食和咸菜的。墙角还专门留了位置,以后可以放山货和皮毛。
秦风挨个屋看了一遍。正房堂屋宽敞,地上铺着青砖,墙刷得雪白。东屋是爹娘住的,盘了新炕,炕席是新编的苇子席,还带着青草的香味。西屋是他自己住的,陈设简单,但窗户开得大,光线好。
最让秦风满意的是厨房——单独盖在东厢房头一间,跟住人的屋子隔开,免得油烟熏。灶台砌得高大,两口铁锅铮亮,旁边还留了放碗柜、水缸的地方。
“风哥,这房子,咱靠山屯独一份!”栓子跟在后头,羡慕得直咂嘴。
秦风笑了笑,没说话。他心里也感慨。前世住过别墅,坐过豪车,可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哪比得上眼前这一砖一瓦、亲手盖起来的家?
“行了,都别瞅了!”李素琴从厨房探出头,脸上笑开了花,“今儿个温锅,晌午都在这儿吃!柱子,援朝,你俩去屯里喊人,能来的都来!”
“好嘞婶子!”赵铁柱应得响亮。
温锅是东北的规矩,谁家盖新房搬新家,亲戚朋友、街坊四邻都得来,带点米面油盐,算是“添锅底”,寓意日子越过越红火。
不到半个时辰,院里就热闹起来了。
李老栓第一个到,背着手在院里转了一圈,点点头:“嗯,像样!小风这孩子,干啥像啥。”
接着是屯里的老少爷们、婶子大娘,挎篮的、提罐的、抱包袱的,陆陆续续都来了。篮子里有鸡蛋,罐子里是豆油,包袱里是新打的苞米面。东西不多,都是心意。
林晚枝和她娘也来了。林晚枝今天穿了件水红色的新褂子,头发梳得光溜溜的,挎着个小竹篮,里头装着二十个红皮鸡蛋,还有一块新扯的蓝布。
“秦叔,秦婶,恭贺新居。”林晚枝娘笑着把东西递给李素琴。
“哎呀,来就来,还带啥东西!”李素琴接过篮子,拉着林晚枝娘的手往屋里让,“快进屋坐!”
林晚枝没跟着进去,站在院里,眼睛悄悄打量着新房。正看着,踏雪和虎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围着她腿打转。
“去去去,滚一边去!”秦风走过来,轻轻把俩小崽子拨开,“别把人家裤子蹭脏了。”
林晚枝脸一红,小声说:“没事儿。这房子……真好。”
“还行吧。”秦风指指池塘,“等开春了,里头养点鱼,边上种点藕。夏天有荷花看,冬天能挖藕吃。”
正说着,厨房那边传来赵铁柱的吆喝:“风哥!援朝把酒买回来了,整了两箱‘老白干’!”
秦风应了一声,对林晚枝说:“你先进屋坐,我得去张罗张罗。”
院里已经摆了四张大桌子,是从各家借来的,拼在一起。桌上摆着瓜子、花生,还有秦小雨端出来的一簸箕新炒的毛嗑(葵花籽)。孩子们围着桌子打转,眼睛盯着那些零嘴儿。
男人们聚在池塘边抽烟聊天,女人们挤在厨房帮忙。李素琴是今天的总指挥,腰上系着新围裙,指挥若定:
“柱子娘,你把那两只鸡剁了!晚枝,你来择菜!栓子媳妇,烧火!”
厨房里热气腾腾。大铁锅里炖着小鸡蘑菇——用的是前两天采的榛蘑干,泡发了,跟小公鸡一起炖,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另一口锅里是红烧肉,五花三层的肉切得方方正正,用酱油和糖色炒得红亮亮。
院子里临时垒了个灶,上边坐着口大铁锅,里头是酸菜白肉血肠——这是温锅少不了的大菜。酸菜是去年腌的,切得细细的,跟五花肉片、血肠一起炖,咕嘟咕嘟冒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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