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条在山谷那头的树梢上摇到第三下时,秦风这边已经全动了。
就像上好了发条的机器,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运转起来。
“就位!”
秦风低喝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黎明前清晰得像刀子划开布。他自己率先趴在了那块最突出的岩石后面,土铳顺在身侧,手已经摸上了扳机护圈。
栓子和二狗一左一右趴到他身边,动作有些僵硬,但没出错。另外两个年轻后生——一个叫春生,一个叫满囤——守住右侧的缺口,那里是谷道的一个小岔口,虽然窄,但得防着野猪慌不择路往那儿钻。
王援朝没在伏击点。按计划,他带着望远镜在更高的一处石砬子上,那是观察哨。这会儿他应该正趴在石头后面,镜片紧贴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山谷入口的方向。
黑豹悄无声息地挪到秦风左手边,它的位置是预演过的——既能随时响应指令,又不会挡着射击线。老狗的眼睛眯着,耳朵却像雷达似的缓缓转动,捕捉着风里传来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踏雪和虎头被秦风按在了掩体最深处的一处石凹里。他一手一个按住俩小崽子的脑袋,眼睛盯着它们:“听着,老老实实在这儿趴着。敢乱动,回去三天没肉吃。”
俩小东西似乎听懂了,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但真就不动了,只是四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盯着主人的背影。
安置好这一切,天光又亮了些。东边的鱼肚白染上了淡金色,云层镶了金边。山谷里的景物从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左侧是陡峭的石壁,爬满了枯藤;右侧是缓坡,长着稀稀拉拉的灌木;中间那条谷道,最窄的地方不到三丈,地上散落着碎石和枯枝。
完美。
秦风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地形。这个伏击点是他精心选的,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射界良好。更重要的是,两侧坡陡,野猪中了枪想往两边跑,得费老劲。它们只能往前冲,或者往后撤——往前是陷阱区,往后是驱赶组。
他微微侧头,看向左侧的栓子。这小子脸色有点白,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栓子。”秦风低声叫。
“啊?风、风哥?”栓子一个激灵。
“喘气。”秦风说,“深吸,慢呼。对,就这样。记住,枪托抵实了,肩膀放松。瞄准时别盯着准星死看,用眼睛的余光看目标,让准星自然套上去。”
“明、明白。”栓子按照他说的调整呼吸,手稳了些。
右边,二狗状态好点,但嘴唇抿得发白。秦风没再说啥,这时候说多了反而添乱。
他重新趴好,眼睛透过岩石的缝隙,死死盯着谷道入口。从这个角度看去,谷道像一条灰黄色的带子,蜿蜒着从远处延伸过来。再远处,就是驱赶组制造动静的方向——锣声、呐喊声、零星的枪声,还有黑豹那独特的、穿透力极强的吠叫,混在一起,像一张大网,正把野猪群往这边赶。
声音越来越近了。
秦风能分辨出来,野猪奔跑的动静和别的野兽不一样——蹄子砸在地面上,闷,沉,带着一种蛮横的劲儿。而且不是一头两头的蹄声,是一群,杂乱但密集,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来了。”他低声说。
几乎同时,王援朝那边的信号又来了——这次不是摇红布,是一声短促的哨音。三短一长,意思是:野猪群全部入谷,距离伏击点一百五十步。
秦风举起左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五个人同时屏住呼吸,枪口齐刷刷指向谷道入口。
他侧耳细听。蹄声如雷,越来越响,中间夹杂着野猪惊慌的哼叫和粗重的喘息。听这动静,数量比预想的还多些,得有三十头上下。大部分是小猪崽子和黄毛子,但里面肯定混着几头大的——蹄声的轻重明显不同。
突然,谷道入口处的灌木丛剧烈晃动起来。
第一头野猪冲了出来!
是头百十来斤的黄毛子,跑得跌跌撞撞,显然吓坏了。它没停,径直沿着谷道往前冲,眨眼就冲过了伏击点正下方,朝着陷阱区的方向狂奔而去。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都是半大不大的猪,慌不择路。
秦风没动。这些不是目标。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入口。野猪群里,真正有威胁的是那些大家伙——它们通常不会跑在最前,也不会落在最后,而是在中间靠前的位置,既能掌控局面,又不会首当其冲。
果然,当七八头小猪冲过去后,入口处的灌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一头肩背像小土包似的黑影出现了。
不是那头炮卵子——这头稍小些,但也有三百斤往上。它跑得不快,甚至有些犹豫,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似乎在等后面的同伴。
“是头母猪。”秦风判断。这体型,这跑动的姿态,应该是带崽的母猪,獠牙不长,但护崽的时候最凶。
他依旧没开枪。目标还没出现。
母猪带着几头半大崽子冲了过去。蹄声暂时稀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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