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肉挂起来那天,院子里多了道风景——十几条咸肉用麻绳拴着,挂在厢房廊檐下的横杆上,在秋风里轻轻晃荡。肉条已经腌得发硬,表面结着层白霜似的盐花,在日头底下泛着油润的光。
秦风正站在凳子上调整挂绳的间距,让每条肉之间都留出足够的空隙通风。黑豹趴在廊下,眯眼看着那些肉。虎头和踏雪这俩崽子可不敢靠近——上回偷舔了一口,咸得直吐舌头,被秦风好一顿训。
正忙活着,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少年人压低的说话声。
秦风跳下凳子,拍了拍手上的盐末子。院门口站着五六个半大少年,大的十五六,小的十三四,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脚上的解放鞋沾满了泥。领头的是李老栓的孙子狗剩,这小子今年刚满十六,瘦高个,眼睛亮。
“风、风哥。”狗剩挠着头,脸涨得通红,“我们……我们想求你个事儿。”
“啥事儿?”秦风靠在门框上,看着这群半大孩子。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狗剩鼓起勇气:“我们想跟你学打猎!”
话音一落,后头几个小子也跟着点头,眼睛都盯着秦风,里头有渴望,也有怯生生的试探。
秦风没立刻说话。他走到井台边,打了桶水洗手,不紧不慢的。洗完手,又找了块布擦干,这才转过身:“为啥想学打猎?”
“能、能吃肉。”一个矮墩墩的小子抢着说,说完觉得太直白,脸一下子红了。
“还能挣钱。”另一个稍大点的补充,“我娘说,风哥一张皮子能换好些盐。”
狗剩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想……我想像风哥一样,给家里挣脸。”
这话说得实在,秦风多看了他一眼。
“学打猎,”他慢慢开口,“不是玩儿。得吃苦,得受累,还得担风险。你们爹娘知道不?”
“知道!”少年们齐声说,“我爹让我来的!”“我娘说跟着风哥学本事,她放心!”
正说着,院门外又来了几个人——都是屯里的长辈,有狗剩他爹,还有另外几个少年的家长。
“秦风啊,”狗剩爹搓着手走进来,“这几个小兔崽子非缠着要来,你看……要是不方便,我这就领回去。”
秦风看了看那几个家长,又看了看眼巴巴的少年们,心里有了数。
“叔,你们先回去。”他说,“让孩子们留这儿,我跟他们说道说道。”
家长们互相看看,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听话”、“别捣乱”,这才走了。
院子里就剩秦风和一帮半大少年。秋风刮过,廊下的咸肉轻轻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都坐下。”秦风指了指廊下的台阶。
少年们挨个坐下,排成一溜,腰杆挺得笔直,像等待检阅的小兵。
秦风拉过个小马扎,坐在他们对面:“想学打猎,得先知道打猎是啥。”
他顿了顿,看着这些还带着稚气的脸:“打猎不是端着枪满山跑,见着活物就崩。打猎是门手艺,里头有规矩,有讲究,有不能碰的红线。”
“啥规矩?”狗剩问。
“头一条,不滥杀。”秦风竖起一根手指,“怀崽的母兽不打,带崽的母兽不打,幼兽不打。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破了规矩,山神爷不保佑。”
少年们听得认真,有的还掏出小本子记。
“第二条,知时节。”秦风又竖起一根手指,“春不打母,夏不打仔,秋不打幼,冬不打孕。啥时候打啥,得心里有数。”
“第三条,”他竖起第三根手指,“留余地。一片林子里的野物,不能打绝了。打七留三,给往后留种,也给山里的狼、狐狸留口饭吃。”
这些规矩,有些是老猎户口口相传的,有些是秦风前世在特种部队时学的生态保护理念。他用自己的话讲出来,少年们虽然不能全懂,但都记在了心里。
“规矩说完了,”秦风站起身,“现在说说苦。”
他走到院墙边,拿起倚在那儿的一杆土铳:“这玩意儿,空枪八斤半。背上它,再带上干粮、水壶、备用火药,全套下来二十斤打不住。进山一天,少说得走三十里山路。累不累?”
“累。”少年们老实点头。
“还有,”秦风放下土铳,“进山不是逛集市。夏天蚊子咬,秋天露水重,冬天冻掉下巴。碰着野猪得躲,碰着黑瞎子得跑,碰着狼群……那得玩命。”
他扫了一圈:“就这,还想学不?”
短暂的沉默。少年们互相看看,眼神里有犹豫,但更多的是坚定。
“想!”狗剩第一个站起来,“再苦再累也想!”
“想!”其他少年也跟着站起,声音参差不齐,但都很响。
秦风看着他们,心里点了点头。这股子劲儿,是学本事的基础。
“行,”他说,“那我就给你们个机会。”
他走到菜园子边上,指着那片空地:“从明儿个起,每天早起一个时辰,来这儿集合。我先不教你们打枪,教你们更基础的——怎么认踪,怎么设套,怎么在山里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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