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周末有雪时,林溪正在图书馆写论文。窗外的银杏叶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像幅未完成的素描。手机震了震,是江熠发来的消息:“明早七点,老地方见,带你去看初雪。”
“老地方”是他们高中学校的操场。林溪看着屏幕笑,指尖在“好啊”两个字上停留了很久,才轻轻按下发送键。
第二天清晨,雪果然下了起来。细碎的雪花像糖霜一样撒下来,落在围巾上,瞬间化成小小的水珠。林溪踩着积雪往操场走,远远就看见跑道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江熠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手里捧着个保温杯,正对着雪发呆。
“在想什么?”她悄悄走到他身后,忽然伸手蒙住他的眼睛。
“想你怎么还不来。”他笑着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暖得让人安心。他把保温杯递给她,“热可可,加了,你以前总说食堂的太苦。”
热可可的甜香混着雪的清冽,在鼻尖萦绕。林溪捧着杯子,看着雪花落在江熠的睫毛上,像落了层细小的水晶。“还记得吗?高三那年的初雪,你在我课本里夹了片雪花形状的糖纸。”
“当然记得,”江熠低头,在她围巾上轻轻拍掉片雪花,“你当时以为是真雪花,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整年,后来糖纸化了,还跟我闹脾气。”
林溪的脸颊有点热,转身往操场中央跑。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像首轻快的歌。她回头时,看见江熠正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每一步都踏得很准,像在描摹某种温柔的轨迹。
“看我给你堆个雪人。”他弯腰抓起一把雪,揉成个小小的雪球。阳光偶尔从云层里钻出来,落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雪人堆得有点歪,脑袋是个不规则的球,江熠用两颗纽扣做眼睛,又捡了根树枝当手臂,最后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雪人戴上。“像不像你?”他退开两步,笑着问。
“明明像你,”林溪伸手戳了戳雪人的肚子,“傻气的样子一模一样。”
两人在雪地里闹了会儿,都有点累了,就并肩坐在看台上。江熠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是全新的,封面印着漫天飞雪的图案。“给你的,”他递给她,“上次你说想写本关于冬天的散文,用这个本子吧。”
林溪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夹着张明信片。画面是他们高中的教学楼,覆盖着厚厚的雪,角落里画着两个小人,手牵着手在扫雪。背面是江熠的字迹:
“溪溪:
站在操场看雪的时候,忽然想起高三那个雪夜。你感冒了还硬撑着刷题,我在你座位上放了包感冒药,却不敢告诉你是我放的。那时总觉得,能偷偷看着你就够了,没想到现在,能牵着你的手一起看雪。
雪会化,但有些东西不会——就像你课本里那片化了的糖纸,像我草稿本上画满的你的侧脸,像此刻落在我们肩头的雪,都会变成时光里的糖,甜得让人舍不得忘。
等春天来了,我们再去樱花林好不好?我给你拍很多很多照片,贴满那个相册。”
林溪的指尖抚过明信片上的字迹,忽然想起高三那个雪夜,自己确实在桌洞里发现了感冒药,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好心的同学放的,现在想来,那包药的包装,和江熠总喝的那款一模一样。
“傻瓜。”她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夹回笔记本,抬头时,撞进江熠含笑的眼睛里。阳光正好从云层里出来,落在他发梢,雪在他肩头慢慢融化,留下小小的水痕,像谁悄悄哭过的痕迹。
“回去吧,”江熠拉起她的手,“别冻感冒了,晚上我请你吃火锅,番茄锅底的。”
走在回校门口的路上,林溪忽然停下脚步,在雪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让江熠在旁边写下他的。两个名字挨得很近,雪花落在上面,慢慢晕开,像要融在一起似的。
“这样就不会分开了。”她笑着说,眼里的光比雪地的反光还亮。
江熠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雪还在下,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那本夹着明信片的笔记本上,像给这个冬天,盖了个温柔的章。林溪知道,这场初雪和那年的糖纸一样,都会被好好珍藏在记忆里,和那些未说出口的心动,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一起酿成岁月里的甜。
火锅店里暖意融融,番茄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林溪看着江熠给她夹菜的样子,忽然想起明信片上的话——原来有些喜欢,真的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像埋在雪地里的种子,在时光里悄悄发芽,等到春暖花开时,便会长成参天的模样。
她低头喝了口番茄汤,甜酸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抬眼时,江熠正看着她笑,眼里的光比火锅的热气还暖。这个冬天,因为这场初雪,这张明信片,还有身边的少年,变得格外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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