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着你路上吃,扛饿。”春燕转身进了新房,很快拿出来个蓝布包和一小串铜钱,“这包是刚出锅的馒头,你带着路上吃。”她把铜钱往林砚手里塞,“这是我和你大哥攒的五十文,你在县衙买些笔墨纸砚,别总用公家的,让人说闲话。”
林砚把钱推回去:“我有钱,上个月县丞给了我二两赏银,还没花呢。你们留着买黄瓜、坛子,做酱菜用。”
“拿着!”春燕的手很有力,硬是把铜钱塞进他怀里,指尖的薄茧蹭过他的掌心,带着点糙意,却很实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在外面当差,手里得有几个活钱防身。上次苏晚妹子说,县衙门口的书铺卖上好的松烟墨,你买两块,记账也清楚。”
林石在一旁帮腔:“三弟拿着吧,这是春燕的心意,她昨晚数了半宿铜钱,说凑够五十文正好。”
林砚低头看着怀里的铜钱,串钱的麻绳是新的,想必是大嫂特意找出来的。他把钱收好,心里像揣了个暖炉,热烘烘的。
吃完早饭出门,林砚特意绕到私塾门口。十几个孩子坐在旧桌椅上,跟着林墨大声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声音脆得像刚剥壳的黄豆。林墨站在黑板前,用竹笔蘸着锅底灰写“天”字,拐杖斜靠在讲台边,笔挺得像他的腰杆。
“二哥,我走了。”林砚站在门口喊。
林墨回过头,手里的竹笔还滴着灰水:“路上小心,到了县衙给家里捎个信,说声平安。”他指了指讲台角的账册,“你教的法子真好用,昨天收了五个孩子的束修,有两家用粮食抵的,我都按市价折成钱,用‘正’字记着,清清楚楚。”他又指了指墙上的木板,“我还画了个饼图,你看——”
木板上用炭笔画着个大圆,分成四瓣,分别写着“笔墨”“纸张”“柴米”“余钱”,每个瓣旁边都标着数字,“笔墨”那瓣最大,占了差不多一半。“这样一看就知道,买笔墨花的钱最多,下次去镇上,我得多问几家铺子,看能不能砍砍价。”
林砚忍不住笑:“二哥这饼图画得比我在县衙画的粮秣图还生动。”
“等大嫂的酱菜摊子支起来,让她也画个饼图,看看酱黄瓜、酱萝卜、酱豆角,哪样卖得最好。”林墨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到时候咱三家比赛,看谁的账记得最清楚。”
林砚笑着应了,转身往镇上走。路过染坊时,苏晚正站在门口的竹竿旁绞布,靛蓝色的棉布被她拧成麻花,水珠顺着布纹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见了林砚,她停下手里的活,竹绞架“吱呀”一声停在半空:“林大哥,回县衙了?”
“嗯,这就走。”林砚点头,“大嫂说她的酱菜摊子过两天就支起来,就在镇口老槐树下,你染布累了,过去歇歇脚,尝尝她的手艺。”
苏晚的手在布上顿了顿,脸颊泛起浅红:“一定去。”她犹豫了一下,绞布的手松了松,“你上次说的粮秣图,我爹看了苏老爹带来的样本,说想照着画张染坊的布量图,把青、蓝、黑三色的布匹各有多少匹,发往哪个镇,都标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嫌麻烦?”
“不麻烦,正好我这阵子琢磨着改进画图的法子。”林砚爽快答应,“等我下次休沐回来,带几张样纸给你们,教你们怎么分颜色、标数量,保证比记在账册上清楚。”
苏晚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真的?太好了!我爹总说布堆得像山,盘一次库得花三天,有了图,说不定半天就够了。”
林砚又说了几句,便转身往镇外走。怀里的粮账样本硌着肋骨,大嫂塞的五十文铜钱沉甸甸的,还有苏晚上次送的蓝布帕子,边角的兰草绣得针脚细密。他知道,这些看似琐碎的东西,就像他在粮秣房核的每一笔账,看似不起眼,却串起了日子的筋骨,撑着一家人往前奔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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