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客房”,其实就是一间囚室。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简陋的马桶。唯一的窗户,被粗壮的铁条焊死,外面,是深不见底的、城寨建筑之间那狭窄逼仄的缝隙。门,是厚重的铁门,外面传来了落锁的沉重声响。
张烨没有去管那些。
在铁门关上的瞬间,他就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到了地上。
“噗——”
一口暗红色的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溅在地板上,像一朵瞬间绽放又迅速枯萎的、不祥的花。
他的脸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惨白。冷汗,浸透了他那件不合身的西装。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像是被扔进了冰窟窿里。
那三枚被污染的狐尾碎片,仅仅是短暂的接触,就让一股阴寒、暴戾的力量,像病毒一样,侵入了他的身体。这股力量,此刻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与他自身那股相对纯净的狐灵之力,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厮杀。
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手在疯狂撕扯。脑海里,那些充满了绝望和怨念的嘶吼,也一阵阵地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撑住……”他咬着牙,用拳头狠狠地砸着自己的胸口,试图用剧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妈的……给老子撑住……”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旦他在这里表现出任何虚弱,门外的守卫会立刻冲进来,而鬼眼坤,也会毫不犹豫地撕碎他刚刚编织出的所有谎言。
他蜷缩在地上,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独自舔舐着致命的伤口。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流逝得异常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那场在他体内进行的、惨烈的“战争”,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自己的那股狐灵之力,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它像一张坚韧的网,将那些外来的、充满污染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包裹、压缩,最后,镇压在了他丹田的某个角落。
虽然危险并未解除,但这短暂的胜利,却给他带来了一丝喘息之机。
剧痛退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疲惫。
张烨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里,却透出一股劫后余生的狠厉。
他赌对了。
鬼眼坤,已经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他被碎片的力量反噬,身体早已被掏空,只能靠着那股暴戾的力量勉强维持。他不敢,也无法分辨张烨话里的真假,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选择相信。
现在,张烨有了三天的时间。
三天,他必须要做三件事。
第一,想办法拿到书房里那本笔记。那是小兰父亲留下的,里面一定有关于狐灵碎片最核心的秘密。
第二,想办法拿到肥佬聪脖子上的第二枚碎片。只有增加自己体内的力量,他才有和鬼眼坤真正抗衡的资本。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必须搞清楚,小兰和那个神秘的阿姨,在这盘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张烨闭上眼睛,开始强迫自己休息,恢复体力。
……
与此同时,皇后舞厅的后台化妆间里。
小兰坐在镜子前,正用卸妆棉,一点一点地,擦去脸上那层浓艳的妆容。
镜子里,那张妖艳妩媚的脸,逐渐褪去伪装,露出了原本那清纯而又倔强的模样。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幽冷的湖水。
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那个被称为“阿姨”的盲眼女人,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糖水,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她将糖水,轻轻地放在小兰的梳妆台上。
“辛苦了。”阿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小兰没有回头,只是从镜子里看着她。“他上去了?”
“上去了。”阿姨点了点头,“坤哥,信了。”
“他会死的。”小兰的声音很冷,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那个男人,身上只有一枚碎片的力量。他根本扛不住坤哥书房里那些东西的反噬。”
“那就要看,他是不是你阿爸一直在等的那种‘变数’了。”阿姨走到小兰身后,伸出那双看似柔弱的手,轻轻地,帮她按揉着因为长时间跳舞而僵硬的肩膀。
“我阿爸,已经死了。”小-兰的身体,微微一僵。
“但他留下的东西,还在。”阿姨的声音,像是在梦呓,“那本笔记,那颗眼球……还有,被他藏在城寨最深处的,那件‘东西’。”
小兰沉默了。
“坤哥的耐心,快要到极限了。”阿姨继续说道,“他最近‘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他很快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寻找剩下的碎片。到时候,整个城寨,都会变成人间地狱。”
“所以,我们需要那个叫张烨的男人,去当那根引线。”小兰接过了话头,她的眼神,在镜中变得锐利起来,“让他去搅乱坤哥的布置,让他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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