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几双幽绿的眼睛越来越近,低沉的喘息与利爪刮擦石砾的声响,在死寂的山风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不是狼,而是比狼更懂得追踪与撕咬的猎犬。
董俷勒住缰绳,身后的百余骑精锐也随之骤然停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灼热的鼻息。
前方是一个岔路口,一条通往武威,那是他们名义上的退路;另一条则蜿蜒伸向临洮,路途更为艰险,且前途未卜。
追兵的号角声在山谷间回荡,正不急不缓地从后方逼近,像一张收紧的巨网。
“少主,我们必须尽快抉择!”一名家将焦急地催促道,目光死死盯着通往武威的大路。
董俷却恍若未闻,他微微眯起眼睛,侧耳倾听着远方的动静,那张尚带几分稚气的脸庞上,浮现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静。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胡赤儿。”
队列中一名精悍的骑士猛地一震,策马向前,恭敬应道:“少主,属下在。”
“我问你,倘若你是马腾韩遂,明知我军只有百余骑,你会如何设伏?”
胡赤儿愣了一下,随即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在通往武威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重兵,再派一支轻骑缀在后方,以猎犬骚扰,将我等逼入伏击圈。武威方向地势开阔,便于大军围剿。”
董俷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说得好。”他猛地一拉马头,缰绳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战马嘶鸣着转向了那条通往临洮的崎岖小路。
“全军听令,转向!目标,临洮!”
命令一出,众将哗然。
临洮之路不仅难行,更可能是一条绝路。
但当他们看到董俷的眼神时,所有的质疑都化作了冰冷的寒意,堵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少年的惊惶,只有饿狼般的狠厉与猎人般的冷静。
仿佛眼前的死局,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可以计算胜负的棋局。
众人心中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再不敢多言半句,纷纷拨转马头,紧随其后。
胡赤儿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既有被少主点名赞许的狂喜,更有对其心机深沉的恐惧。
他原以为少主只是勇武过人,此刻才明白,这份智计和胆魄远超自己想象。
反其道而行之,以临洮为突破口,这分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
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忠诚,却丝毫不知,当“胡赤儿”这个名字从董俷口中念出时,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与忌惮,如电光石火般在少年心底掠过。
那感觉稍纵即逝,仿佛是某个遥远而血腥的预兆,在命运的罗盘上悄然拨动了致命的指针。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董府,已是一片火海。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冲天而起。
府邸内,董夫人身披一件裁剪合体的软甲,甲胄的边缘还沾着几点尚未干涸的血迹。
她站在内院的高阶上,一手持着尚未出鞘的佩刀,一手端着一只硕大的酒碗,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弓箭手节省箭矢,向火光最亮处抛射!持盾家兵守住二门,一步不退!”她的声音清冽而沉稳,在混乱的战场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刀虽未出鞘,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杀气,比任何锋刃都要凌厉。
“婆婆,再饮一碗。”她将酒碗递给一旁端坐的老夫人,脸上竟带着一丝醉意的笑,“这喊杀声,倒比那些靡靡之音更能助兴。”
老夫人接过酒碗,苍老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是平静地看着门外冲天的火光,与儿媳对饮了一口,低声道:“只盼阿丑那孩子,能逃过这一劫。”
府邸的大门在敌军的轮番冲击下,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后,跟随董卓多年的老将成方,正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一对熟铜双枪。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门后的一块石墩上,双目微闭,如一尊沉默的石像。
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喃喃自语:“阿丑……究竟能否赶上……”
话音未落,一阵异样的声响穿透了喧嚣的战场,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声音起初很细微,仿佛是风吹过原野的呜咽。
但很快,它变得清晰、沉重,带着一种撼动大地的韵律。
是马蹄声。
不是几十骑,也不是几百骑,而是成千上万的铁蹄同时踏击地面,汇聚成一股奔腾的洪流,自远方的夜幕下滚滚而来,如雷霆,如山崩!
内院中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们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心脏狂跳。
这雷鸣般的马蹄声,究竟是冲破重围前来救援的希望,还是……彻底碾碎他们最后抵抗的,敌人的后续大军?
杀机与生机,仅在一线之间。成方那双微闭的眼睛,骤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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