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感悟在心头彻底融会贯通,董俷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犹如暗夜中划过的闪电。
他手中的擂鼓瓮金锤不再是沉重的死物,而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成了他呼吸的一部分。
随着胸腹间那独特的韵律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似乎在从天地间汲取着无穷的力量,顺着经脉灌入锤中;每一次呼气,锤身的重量便仿佛消弭一分,变得轻灵而富有生命。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起手式,只是简简单单地一记横扫。
然而,空气却被这一锤撕裂,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尖啸。
那沉重无比的锤头,此刻在他手中却如同柳絮般飘逸,划出一道圆融无暇的弧线,最终轻轻停在原处,带起的劲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而锤身却纹丝不动,举重若轻,收放自如。
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之感传遍四肢百骸,董俷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中充满了压抑许久后的释放与狂喜。
这就是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不是蛮力的堆砌,而是呼吸、精神与肉体力量的完美融合!
“好俊的锤法!再来与我一战!”一声清喝打断了他的沉思。
陈到手持亮银枪,大步流星地走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既有对强者技艺的欣赏,更有不肯服输的昂扬战意。
他看出了董俷的变化,却更想亲身掂量一下这变化究竟有多惊人。
董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中战意升腾:“好,叔至,看锤!”
话音未落,两人已战作一团。
这一次,陈到脸上的轻松惬意在第一回合便荡然无存。
他的枪快如闪电,刺、挑、拨、扫,每一招都暗含七八种变化,虚虚实实,是足以让任何高手都头疼欲裂的精妙枪术。
然而,董俷的擂鼓瓮金锤却仿佛变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陈到的枪尖点向董俷咽喉,眼看就要命中,锤头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旁轻轻一搭,那雷霆万钧的力道竟被一股螺旋状的柔劲引偏,刺了个空。
陈到手腕一抖,枪势急转,化刺为扫,横击董俷腰肋。
董俷不退反进,锤柄顺势下压,精准地磕在枪杆的力道薄弱处,砰的一声闷响,陈到只觉一股怪异的震荡力道顺着枪杆传回,震得他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兵器。
柔中藏刚,刚柔并济。
董俷的锤法完全变了。
前一刻还如春风拂柳,轻柔地黏住你的兵器,让你有力使不出;下一刻便如火山喷发,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刚猛力道,在你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给予致命一击。
不过十余回合,陈到已是汗流浃背,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和一个人对战,而是在对抗一片深不可测的怒海。
他的所有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被轻易化解,而对方的每一次反击,都让他心惊肉跳。
第二十回合,陈到久攻不下,心头一急,决定兵行险着,一招“灵蛇出洞”,枪身陡然弯曲出一个惊人的弧度,绕过锤头的正面防御,毒蛇般刺向董俷的胸前空门。
这是他的得意绝技,角度刁钻,出其不意!
然而,董俷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微笑。
他非但没有闪避,反而手腕一沉,擂鼓瓮金锤的锤头竟主动迎向那弯曲的枪杆,以锤面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凸起,在枪身弧度最大、力道最集中之时,猛然一磕!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音清脆而短促。
陈到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枪杆上传来,他手中的亮银枪竟被硬生生从弯曲状态震得笔直,甚至向反方向过度弯折!
他再也握持不住,亮银枪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哐当一声落在数丈之外的地上。
陈到呆立当场,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空空如也的双手,又望向那杆陪伴自己多年、枪杆已然扭曲变形的宝枪,口中喃喃自语:“怎么……怎么会这样……”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兵败的颓然,有对那神鬼莫测锤法的不解,更有发自内心深处的震撼与一丝怎么也压抑不住的不甘。
董俷收锤而立,胸中豪情激荡。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击,自己甚至没有用尽全力。
就在这时,他心中一动,那因突破而变得异常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侧后方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后,有一丝微弱却不稳的呼吸。
有人!
董俷眼神一凛,不做二想,猛然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全身力量顺着呼吸的节奏灌入双臂,对着那块巨石,当头一锤!
“轰!”
一声巨响,碎石四溅。
坚硬的巨石如同被重炮击中,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碎块。
烟尘弥漫中,一个瘦削的身影踉跄着从石头后面跌出,摔倒在地,满脸都是尘土和惊骇。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虽然吓得脸色惨白,但当董俷和陈到凌厉的目光投来时,他却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土,挺直了胸膛,只是那双紧紧攥住衣角的、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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