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的话音方落,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队骑军的轮廓便已清晰可辨。
尘土飞扬,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董俷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的典韦和沙摩柯如同两尊沉默的铁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凶煞之气。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精准地锁定了为首那名身材不高、却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
那人,正是曹操。
马队在百步开外勒住缰绳,曹操翻身下马,身后紧随着夏侯惇、曹仁等一众悍将。
他们个个神情警惕,手已按在刀柄上,显然刚才斥候飞奔回报的场面,让他们心生戒备。
曹操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董俷身上,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他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朗声问道:“不知足下是何方英雄?操,陈留曹孟德,奉诏讨贼,路经此地,见有打斗,故此前来查探。”
他的声音洪亮,姿态放得极低,仿佛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友军。
然而,董俷却不为所动。
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却巧妙地将典韦和一众亲卫护在了身后。
他微微抱拳,声音平稳而清晰,不卑不亢:“河东,董俷。见过孟德公。”
董俷!
这个名字让曹操身后的夏侯惇等人脸色微变。
他们虽未见过此人,但这个姓氏,在这个时间点,实在太过敏感。
“原来是董……公子。”曹操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某与令尊董相国,也算有几分神交。不知公子在此,所为何事?”
“谈不上何事。”董俷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我这几位兄弟,与人发生了些许口角,动了手脚。如今事情已经了结,倒是惊扰了孟德公,实在罪过。”
他轻描淡写地将一场生死搏杀说成“口角”,言语间更是将典韦等人牢牢划入“我的兄弟”这个范畴,态度明确得近乎强硬。
这番话的潜台词清晰无比:这是我的家事,我的人,你曹孟德,无权过问。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微妙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血腥味,而是一种名为“试探”与“对峙”的无形气场。
曹操眼波微动,视线越过董俷的肩膀,落在了手持双戟、浑身浴血却煞气冲天的典韦身上,又扫过一旁手持铁蒺藜骨朵,身形魁梧如山峦的沙摩柯。
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绝世宝马时才会有的光芒,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觊觎与渴望。
“好雄壮的勇士!”曹操由衷地赞叹道,仿佛没有听出董俷话中的界限,“有此等猛将相随,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似乎想要走近些,看得更清楚。
然而,他刚一动,董俷营中,一直沉默肃立的徐晃猛地向前半步,手中长斧微微一沉,一股冰冷的杀气瞬间锁定在曹操身侧的夏侯惇身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董俷麾下的所有亲卫,无论是羌人士兵还是汉家儿郎,都齐刷刷地将手按在了武器上,目光冷冽,阵型微动,仿佛一张蓄势待发的大网,随时准备收紧。
营内的气氛骤然紧绷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曹操的脚步停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董俷,又看了看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年轻人,生出了浓浓的忌惮。
“公子治军有方,操,佩服。”曹操缓缓收回了目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礼貌,但那份热络却已荡然无存,“天色已晚,操不便多做打扰,这便告辞。”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一抱拳,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曹操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董俷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夜幕降临,曹操的兵马就在不远处的另一片林地扎下营寨,两边遥遥相望,井水不犯河水。
董俷的营帐内,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徐晃走了进来,神情严肃。
“主公,”他低声说道,“您似乎对那曹孟德,防备到了骨子里。”
董俷没有回头,只是拨弄着火炭,火星四溅,映得他半边脸庞忽明忽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公明,你看此人如何?”
“枭雄之姿,野心勃勃。”徐晃言简意赅,“他看典韦和沙摩柯的眼神,像是饿狼看到了肥肉,毫不掩饰。若非主公今日态度强硬,恐怕他会不择手段地尝试招揽,甚至……”
徐晃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董俷缓缓点了点头,眉宇之间,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机悄然浮现,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的内心深处,两种念头在激烈地交战。
理智告诉他,此时与曹操交恶,甚至动手,绝非明智之举。
但一种来自未来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叫嚣着,此人,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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