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黏腻而冰冷,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顺着何进的脊椎蜿蜒爬下。
他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天子欲诛大将军”,像一道来自九幽的催命符,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凌迟着他的神经。
司马潘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中,但那双因恐惧而扭曲的眼睛,却烙印在了何进的脑海里。
这不再是猜测,不是党争,而是来自权力顶端最赤裸的杀意。
皇帝,那个他一直以为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妹夫,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他准备了一场血腥的葬礼。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但屠户出身的血性,让他本能地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死,绝不能坐以待毙!
“来人!”何进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鼓皮,“速召车骑将军入府!快!”
府中的亲卫从未见过大将军如此失态,不敢有丝毫怠慢,飞奔而去。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何进的身影在墙壁上投射成一个巨大而扭曲的怪物。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烦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在生死的分界线上。
他与妹妹何皇后,从南阳的屠户之家,一步步爬到权力的巅峰,外戚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泼天的富贵,难道就要在一道冰冷的密诏下化为泡影,全族沦为刀下亡魂?
不!绝不!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异父弟,车骑将军何苗,一身便服,面带疑惑地闯了进来。
“兄长,深夜急召,所为何事?”
何进猛地转身,双目赤红,一把抓住何苗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何苗的骨骼都发出了呻吟。
“陛下要杀我们!”
何苗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兄长,这……这消息可确凿?”
“潘隐冒死传来宫中密诏,蹇硕已奉旨,只等我入宫,便格杀勿论!”何进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你我兄弟,还有整个何氏,都将为我陪葬!”
绝望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何苗身体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他不像何进那样久经沙场,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让他彻底慌了神。
但求生的本能很快压倒了恐惧,他颤抖着声音问道:“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逃吗?”
“逃?”何进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疯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去?今夜若不能扭转乾坤,明日洛阳城头悬挂的,便是你我兄弟的首级!”
他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何苗:“唯一的生路,只有一条!”
何苗仿佛被那疯狂的眼神烫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何进牢牢抓住。
“兄长……”
“抢在陛下咽气之前,立辩王子为帝!”何进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国赖长君,辩王子年长,又是我妹妹亲生,理应继位!只要辩王子登基,一道诏书,蹇硕之流便成乱臣贼子,我们便能反败为胜!”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一个与死神赛跑的赌局。
赌赢了,何家将继续权倾朝野,甚至更胜从前。
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何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恐惧与巨大的利益诱惑在他心中交织。
他明白,兄长说的没错,这是唯一的活路。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兄长,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
“好!”何进让她以国母之名,调动北军,控制宫门,绝不能让蹇硕和十常侍的阴谋得逞!
记住,要快!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明白!”何苗不再犹豫,转身便向外冲去,他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仿佛被黑暗吞噬。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何进一人。
他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的宝剑,亲手为自己披上冰冷的甲胄。
甲片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决绝,像是为即将到来的血腥之夜奏响的序曲。
他的眼神在烛光下闪烁不定,既有对未知的恐惧,更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片刻之后,大将军府的大门轰然敞开。
何进全身披挂,手持利剑,面色凝重地站在府前。
他麾下的部将,以及闻讯赶来的袁绍、曹操等一众朝臣,早已聚集在厅堂之内,见他这副模样,无不惊骇。
“大将军,发生了何事?”身为西园八校尉之首的袁绍率先问道。
何进扫视众人,目光沉痛,声音却洪亮如钟,传遍了整个厅堂:“诸位,陛下……驾崩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厅堂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蹇硕等阉党,意图矫诏,废长立幼,拥立协王子,以图谋害我等忠良,颠覆社稷!”何进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煽动性,“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保大汉江山,我等必须立刻入宫,诛杀奸佞,拥立长子辩王子登基!诸位可愿随我清君侧,定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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