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簌簌往下掉,像老天爷往地宫里撒着砂糖,砸在陆平安发烫的手背上。他踹翻棺椁的动作还没收力,整个人已半跪在地,掌心按在灼人的地面,右耳的铜钱耳钉正往下滴血,一滴滴砸在星象图的“天枢”位上。
那血没渗进石缝,反倒像油浮在水面,顺着经络线自己爬动,在地面画出蜿蜒的红痕。
“来啊。”他刚吼得嗓子冒烟,此刻声音却轻得像叹息,像是怕惊着什么,“你不是要灭口吗?我书都烧了,人还站在这儿,你倒是动啊。”
会长没动。
他半边身子焦黑如炭,肩头的微型噬魂铃还在嗡鸣,频率却乱得像断线的风筝。方才那枚朱砂符纸飘出时,他就知道——计划崩了。这不是他掌控的局,是别人早就挖好的坑。
陆平安喘了口气,从怀里抽出《风水灵异录》全本。纸页焦黄卷曲,边角燎得发黑,像被火烤过的薯片。他翻到夹着符纸的那一页,指尖在“双生咒”三个字上蹭了蹭,然后——
撕了。
“别——!”会长嘶吼,声音里第一次带了真真切切的恐惧。
陆平安把那页纸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了。
“味道不咋地,”他咧嘴笑,嘴角裂开道血口,“但胜在免费。”
他不是真想吃,是要用活人精血激活符力。纸咽下去的瞬间,胃里像吞了块烧红的烙铁,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烫得他眼前发黑。
七团婴儿灵魂从棺中缓缓升起,光团颤巍巍的,像被风吹乱的萤火,在半空盘旋不去。
“来吧。”陆平安闭眼,指尖点向自己胸口,“第一魄,归位。”
指尖落下的刹那,脑袋像被人拿锤子连砸三下。三岁那年实验台的冷光,针管扎进脊椎的刺痛,母亲最后一声气若游丝的“平安……”全涌了进来。他死死咬住舌尖,没喊出声,手指稳稳按在膻中穴上。
光团一颤,钻了进去。
“第二魄,神庭。”
“第三魄,魂门。”
每安一魄,耳钉就亮一分。到第五个时,整个右耳都在发烫,铜钱边缘泛出细碎的金光。张薇站在他身后,左臂还能动弹,右臂却已完全冻成冰雕,霜纹爬至肩窝,冷气顺着裙摆往下淌,在脚边结出层薄冰。
“快了……”她喃喃着,手指无意识卷着发梢,发丝触到指尖的瞬间便结了霜,“最后一道,天冲穴……得靠罗盘。”
陆平安睁开眼,额心烫得像贴了块火炭,第七魄悬在眉心迟迟不落,光团抖得像受惊的鸟。
“它怕。”他说。
“怕什么?”
“怕我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他冷笑,血沫从嘴角溢出,“活体香炉?复活李半仙的祭品?呵,我娘死的时候,你们可没问过她同不同意。”
话音刚落,会长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砂纸磨着骨头:“你以为这是逆命?错了,这是命定。七星归位,只为唤醒真正的‘L-001’。你不过是残次品,替身,养料。”
陆平安没理他,抬手摘下右耳的铜钱耳钉,往悬在眉心的第七魄上一拍。
“滋啦——”
火花四溅,光团猛地一缩,终于像被按入水中的石子,沉进天冲穴。
七道金光从他体内升起,沿经络游走,最终在体表连成北斗七星的轮廓,亮得晃眼。地面的星图同步亮起,夜明珠炸开光柱直冲穹顶,把地宫照得如同白昼。
会长脸色骤变,踉跄后退:“不可能!罗盘还没嵌入!仪式不全!”
“谁说要你点头才算开始?”陆平安抹了把鼻血,抬头看向张薇,“准备好了吗?”
她没说话,只剩左手还能动,掌心托着碎成五片的罗盘,瓷片边缘沾着她的血,在冷光里泛着红。
“记得吗?”她忽然问,声音轻得像叹息,“第一次见你,你在殡仪馆给死人涂粉底,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记得。”他笑,扯裂了嘴角的伤口,“你还说我审美差,把死人画得像刚从坟里爬出来的。”
“现在……”她指尖一卷发梢,冰丝从指间射出,缠住会长肩头的微型噬魂铃,铃舌被冻在半空,嗡鸣戛然而止,“我要把你,从命里救出来。”
话音落,她抬手将罗盘碎片狠狠拍向陆平安额心。
“别——!”会长扑过来,青铜色的爪风撕裂空气,却还是慢了一步。
碎片入体的瞬间,陆平安感觉脑袋被劈成两半,剧痛里混着七道记忆洪流——道袍拂尘扫过符箓的沙沙声,赛博义肢启动时的机械轰鸣,民国长衫下摆扫过青石板的窸窣,还有夜叉骨甲摩擦的咯吱声……
七道金光冲天而起,刺破岩层,光柱中浮现出七个身影。
穿武当道袍的手持拂尘,眉峰紧锁;披赛博装甲的眼眶发蓝,机械臂咔咔作响;着民国长衫的拎着黄符灯笼,灯笼穗子无风自动;裹夜叉骨甲的背后悬着七枚青铜铃铛,铃舌吞吐如蛇信,骨甲缝隙里渗着黑血。
七人悬浮在光柱中,同时抬手指向陆平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