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太阳穴旁那道淡金色的血管突然一跳,像有电流窜过,皮肤下浮出细密纹路,顺着耳后蔓延到脖颈。陆平安心头一紧,下意识把她往怀里压了压,可她整个人冷得像块冰,连呼吸都带着霜气。
“别别别,这时候别整新活。”他一边嘀咕,一边手忙脚乱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块泡泡糖,嚼了两下往她耳朵上贴,“封印咒语听过没?咱不玩即兴演出。”
泡泡糖刚黏住她耳廓,张薇猛地睁眼。
不是她平时那种半梦半醒的呆萌眼神,空洞得像能吸走月光。她的嘴没动,声音却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字句古老得像是从墓碑上抠下来的——
“血引归位,魂锁逆开,九窍通幽……”
每念一个字,地面就震一下。头顶破屋顶簌簌掉灰,墙角那根断裂的麻绳残段突然绷直,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往石台方向爬。
陆平安后背一凉。他低头看那石台,月光正正打在中央凹槽上,形状眼熟得离谱——和他贴身藏着的那颗童尸颅骨,严丝合缝。
“我靠,这都能对上?”他咬牙,一边把张薇靠墙放稳,一边从怀里摸出那颗颅骨。骨头泛黄,眼窝黑洞洞的,可他握着它走向石台时,手心竟有种诡异的“回家”感。
他没多想,直接把颅骨放了进去。
“咔。”
一声轻响,像锁扣合上。紧接着,整座地底空间嗡鸣起来,石台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刻痕,金光顺着纹路爬升,像有无数条微型蛇在皮下钻行。
张薇的金色血管突然发烫,她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嘴里那串古语戛然而止。
陆平安刚松口气,下一秒,石台中央射出一道光柱,直冲破屋顶,在空中炸开成半透明的影像。
画面晃了几下才稳。
两个年轻人站在老式实验室里,背对背站着,气氛比殡仪馆停尸间还冷。左边那个穿旧式中山装,左眼戴单片水晶镜,手里拎着铁钩——是年轻版的瘸叔。右边那个戴玳瑁眼镜,红绳缠镜腿,布袋上印着“祖传跌打”——李半仙,居然有眼睛,还是双完好的。
“你疯了?”瘸叔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刮铁皮,“把《风水灵异录》交给陆家?那孩子才多大?懂什么叫命债?”
李半仙没回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布袋边缘:“他懂不懂不重要。血脉认主,天选之人,逃不掉的。”
“天选个屁!”瘸叔一拳砸在实验台上,铁钩哐当落地,“上一任容器死得多惨你忘了?百鬼噬心,魂飞魄散!你真想让他走这条路?”
李半仙终于转头,右眼瞳孔已泛白,像蒙了层雾:“所以我才选了自己。”
空气静了一瞬。
陆平安站在底下,脑子嗡的一声,像有人拿锤子砸了他天灵盖。
“你说什么?”瘸叔声音都变了。
“我才是容器。”李半仙平静道,“百鬼封印的锚点。陆家血脉是钥匙,但容器只能是我。他……只是传承者。”
“你早就计划好了?”
“从1987年那天起。”李半仙抬手,指向实验室角落的营养舱,里面漂浮着一具少女尸体,头发上系着蝴蝶结,“她不行,太早觉醒。你也知道,容器一旦有自我意识,封印就会松动。”
瘸叔沉默良久,突然冷笑:“所以你让她死?就为了保住封印?”
“不是我。”李半仙摇头,“是命。”
影像到这里突然卡住,雪花乱闪。陆平安死死盯着那营养舱里的女孩,喉咙发紧。
那是张薇。
生前的张薇。
他下意识摸了摸耳钉,铜钱烫得吓人,连带着铁钩也在裤兜里震个不停。他咬破手指,把血抹在耳钉上,低声道:“再给我看清楚点……”
血滴落石台缝隙的瞬间,画面重新亮起。
这次是瘸叔独自一人,站在石台前,手里拿着一捆暗红麻绳。他低头看着绳结,手指微微发抖。
“以亲族精血为引,锁住她残魂……可你骗我,老李。你说她只是实验品,可你明明……早就知道她是第九号容器。”
影像戛然而止。
石台光柱未散,反而越发明亮。下一秒,空中浮起李半仙的全息影像,年轻,有眼,却站姿佝偻,像背负着整座山。
“陆平安。”他开口,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你听得到吧?”
陆平安没动,手指死死攥着铁钩,金属的冷意顺着掌心往上爬。
“我不是你师父。”李半仙说,“我是你命里的劫。《风水灵异录》不是传给你修仙的,是传给你替我守墓的。百鬼不能出,我不能死,你……也不能逃。”
陆平安终于抬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那我呢?我只是个备用钥匙?等你哪天挂了,就把我塞进去补窟窿?”
李半仙的影像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笑:“真正的容器……从不需要选择。”
话音未落,石台光柱突然扭曲,影像开始崩解。
陆平安瞳孔一缩,猛地转身。
宋明琛站在密道入口,深灰中山装一尘不染,手里那枚翡翠扳指转得飞快。他另一只手握着噬魂铃,铃身被改造过,多了几圈青铜齿轮,铃舌竟是一条盘曲的蛇形金属。
“精彩。”他冷笑,“师兄弟三十年不见,感情还是这么‘深厚’。”
陆平安没说话,只是把铁钩横在身前,护住还在发抖的张薇。
宋明琛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影子却没动。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盯着陆平安,眼尾的蜈蚣疤抽了抽,“你以为你在救她?可她从头到尾,都是个失败品。第九号容器,意识太强,封印不稳,才需要麻绳锁魂,需要亲族血祭……而我,找到了完美的替代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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