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的手还在抖,符纸灰烬混着血丝从指缝间飘下来,落在冰层上,瞬间化了。他往前迈了一步,膝盖突然一软,差点跪进冰里——右腿早麻得没了知觉,全靠一股劲撑着。
那三具僵尸离母子俩只剩两步远,腐臭的爪子已经扬起来,指甲缝里还挂着碎肉。
就在这时,他嘴里残留的雷意猛地一震,像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把。陆平安咬牙喷出一口带血的雾气,几道细如发丝的电光从雾里窜出去,“啪”地打在最前面那头僵尸脸上。它动作顿了半秒,脑袋歪了歪,黑水顺着鼻孔淌下来,溅在地上冒白烟。
够了,三秒就够了。
小孩被母亲拽着翻过路边矮墙,身影瞬间消失在巷口。陆平安松了口气,可胸口突然一紧,像有根烧红的铁条横着勒进去,疼得他弯下腰。他低头看手腕——数字还停在28,可皮肤已经开始泛青,指尖麻得像过电,连握拳都费劲。
张薇还站在阵眼中央,整个人几乎透明,风一吹,身影都在晃。她抬起手想碰自己的脸,指尖却直接穿过了脸颊。肩上的冰甲裂了道缝,寒气正一点点往外漏,像撒了气的气球。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我还……能撑。”
半空中的宋明琛突然冷笑,手指间的翡翠扳指“啪”地裂成两半,碎渣掉下去,砸在冰面上。他一把扯开中山装前襟,露出胸口密布的黑色鳞纹——那些纹路像活蛇似的扭动着,正往喉咙上爬。他仰头嘶吼,声音尖得不像人发出来的:“夜叉归位!百鬼融身!”
地面“轰”地塌陷一块,十几具僵尸同时炸开,黑雾裹着碎肉,全往他身上涌。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腥风扑面而来,呛得陆平安直咳嗽。
他想冲过去拦,腿却像灌了铅,挪一步都费劲。手摸向耳朵,铜钱耳钉冰凉,怀里的罗盘也没了动静,连之前微弱的震动都消失了。陆平安心里清楚,再这么耗下去,不用等宋明琛完成仪式,他自己先得倒在这儿。
就在他摸出最后半张符纸,准备再赌一把时,远处的水面突然炸开了。
不是浪花,是火。
一条通体燃着橙红火焰的纸船破水而出,船头站着个男人。左腿空荡荡地晃着,裤管用黄符缠得严实,单片水晶镜映着火光,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燃的烟。他右手握着根铁钩,钩尖滴着暗红液体,不知道是哪来的血。
“收阵!”那人低喝一声,铁钩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奔宋明琛胸前。
宋明琛反应极快,抬手就想挡,可那铁钩竟像长了眼,在空中拐了个弯,“噗”地钉进他胸口鳞纹最密的地方。黑雾瞬间凝固,他喉咙里的吼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半空,像被钉住的蚂蚱。
纸船很快靠岸,男人跳下来,动作利索得不像个残废。他走到张薇身边,铁钩一甩,钩住她腰带往后一拉。张薇跌坐在冰上,周身的寒气立刻收拢,凝成一圈薄霜,勉强护住了她快散架的魂体。
陆平安彻底愣住了。
这人是瘸叔?是那个天天在殡仪馆焚化炉旁抽烟、说话油腔滑调、连扎纸人都能扎歪胳膊的瘸叔?可现在站在这儿的,分明是个能把邪术当豆腐切的狠角色。
“你还傻看着?”瘸叔回头瞪他一眼,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再晚一秒,你媳妇儿就真没了。”
陆平安没心思计较他话里的调侃,喘着气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这船……是你烧的?”
“不然呢?”瘸叔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旧书,封面写着《风水奇谈》四个字,纸页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火燎过,“你以为我这些年真就在殡仪馆混吃等死?早给你留着后手了。”
陆平安刚想伸手接书,怀里的罗盘突然自己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咚”地撞向瘸叔手里的古籍。
金光炸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那本原本只剩半册的书,竟和罗盘融在了一起,变成一本完整的典籍。封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缓缓旋转着,散出淡淡的暖意。
陆平安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像是有人往他记忆里塞了段不属于他的画面——1988年的暴雨夜,一群人围着一座地下祭坛,中间躺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身上画满了血符。有个穿道袍的男人笑着说:“成了,壳做好了。”
他猛地抬头,声音发颤:“那女孩……是张薇?”
瘸叔点点头,摘下水晶镜,用袖子擦了擦镜面的雾气:“三十年前,我们不是为了封印夜叉,是为了造一个能困住它的‘壳’。宋家献祭百鬼,我们布逆命局,让她死后必现,就是为了等一个人来超度她——唤醒真正的钥匙。”
陆平安脑子乱成一团,像被塞进了团毛线:“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好的?就是个容器?”
“没错,但她不是工具。”瘸叔盯着他,眼神严肃,“她是唯一能承载夜叉又不被吞噬的存在。而你,陆平安,才是最后一步。没有你超度她,这一切都启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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