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那团异样的搏动还在一下下撞着,像有根生锈的铁链在体内来回拉扯。陆平安趴在冰面上,手指抠进裂缝边缘,指甲翻了都没察觉——破界梭钻进皮肉的地方早麻了,那股冷意顺着血管往四肢钻,像是有人往骨头缝里灌雪水。
他喘了口气,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把最后一点泡泡糖渣碾得稀碎。甜味混着血腥在嘴里化开,混沌的脑子总算清明了一瞬。
就是现在。
陆平安抬起右手,用虎口死死夹住耳垂上的铜钱耳钉,猛地一扯。铜钱边缘割破皮肉,血珠顺着耳垂滚下来,在冰面上砸出几个小红点。他顾不上疼,抬手把血抹在额角,闭眼默念家传的口诀。耳边突然嗡的一声,像有人敲了口破钟,震得脑仁发涨。
坐标总算锁死了。
破界梭在他胸口猛地一缩,下一秒,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拽离冰面。没有风,没有光,只有一片灰蒙蒙的虚无裹着他往前冲。空间像被撕开的粗布,裂口泛着暗红的边,隐约能看见另一边的影子——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可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走路像踩在棉花上,动作慢得离谱。
是灵市总部。
这地方不归阳间管,也不归阴间管,是群邪术师捣鼓出来的灰色交易所。买卖命格、倒卖阳寿、篡改风水局,全在这儿明码标价。宋家那伙余孽躲在这儿三年,靠非法交易续命,早把因果搅成了一锅烂粥。
陆平安从虚空中跌出来,重重摔在一块黑色石砖上。四周是环形大殿,穹顶刻着巨大的阴阳鱼,正中间悬着块玉简,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那是天道账簿。
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跪了下去。经脉断得七七八八,这会儿能动一根手指都算奇迹。可他心里清楚,没时间养伤。
陆平安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抬手往自己胸口拍去。血印刚落,皮肤底下突然窜出七道黑线,沿着手臂、脖颈、脊背往上爬,最后停在七个位置:眉心、喉结、心口、左右肩井、丹田、尾椎。
七星逆命局,开窍引煞。
第一道血痕划在眉心。他闷哼一声,眼前炸开一片白光,脑子里突然涌进无数画面——某个富商买走孤儿的三十年阳寿,孩子当晚就高烧而死;一个女人花重金改命格,结果全家出车祸,只剩她一人疯癫……这些灾厄本该落在他身上,是他替人挡过的劫。
黑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缠上头顶的阴阳鱼图案,没几秒就把图案染成了灰褐色。
第二窍开在喉结。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他咳了一声,吐出一团带着碎肉的黑痰——那是他两年前替人承受的诅咒反噬,一直藏在肺里。
第三窍刺入心口时,破界梭在他体内剧烈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陆平安忍着剧痛把手按在地上,以血画阵。七处命窍连成北斗的形状,在石砖上缓缓旋转起来。
悬着的玉简突然发出尖啸,上面的名字开始疯狂闪烁。有人察觉到不对了。
“谁敢动天道账簿!”一声怒吼从侧门传来。三个穿黑袍的人冲进来,手里捏着符纸,一看就是守阵的执事。他们瞥见陆平安身上皱巴巴的破卫衣,忍不住冷笑:“哪来的野狗,也敢闯灵市中枢?”
话音还没落地,陆平安突然睁眼。
他右眼金光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
三个执事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地砖已经裂开,七道血线顺着缝隙爬过去,缠上他们的脚踝。下一秒,三人的脸开始往内塌陷,皮肤像枯木一样龟裂,分明是被抽干了寿命。惨叫声只持续了两秒,三具干尸就“扑通”砸在地上。
不是陆平安动的手。
是七星逆命局在反向清算——你拿了多少不该拿的命,就得还多少。
大殿开始剧烈晃动,玉简震颤得越来越厉害,光芒忽明忽暗。陆平安知道,真正的反噬要来了。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枚玉简,声音沙哑却坚定:“全给我倒回去。”
第七窍,尾椎处,最后一道血痕划下。
整个空间像被人掀翻的棋盘,瞬间乱了套。玉简上的名字一个个爆开,化作光点四散开来。现实世界里,那些被夺走阳寿的人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年轻了十岁、二十岁;被篡改命格的家庭,猛然记起本该遗忘的亲人面孔;而所有靠邪法获利的人,不管躲在多深的地下,全都皮肤爆裂,灵魂被拖进时间循环,一遍遍重复他们最恐惧的死亡瞬间。
陆平安仰头喷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往后倒去。他能清晰感觉到,每逆转一笔交易,就有新的灾厄压在自己身上。百万笔恶业叠加,换做旁人早就炸成碎片了。
可他还撑着。
因为右眼里,有东西在动。
一点微弱的金光从远处飘来,轻得像片落叶。它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瞳孔中央,微微跳动着,和他的心跳频率渐渐重合。
是张薇。
她没说话,也没现出身影,可陆平安就是知道她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近,像是直接活进了他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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