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的喉咙被死死掐住,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像堵着团湿棉花,怎么都吸不进半口空气。他双手本能地去掰张薇的手腕,可那双手冷得像冰铸的钳子,纹丝不动。指尖已经陷进皮肉,痛感顺着脖颈往上窜,可他更怕的是她眼里的那片漆黑——没有一丝光,连半分往日的熟稔都找不到。
他想喊她名字,嗓子里却挤不出半点声音。肺部开始抽搐,脑袋越来越沉,意识像被拖进冰冷水底,一点点往下坠。
就在快要断气的瞬间,左手猛地一颤,指尖触到怀里硬邦邦的书脊——是那本《风水奇谈》。书皮冰凉,掌心却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像有活物在里面撞了下。
紧接着,一道沙哑嗓音从书页里钻出来,带着点市井气的熟稔:“愣着等死呢?用你右耳那铜钱耳钉,刺她眉心!快!”
是李半仙。
陆平安心头一震,差点以为是濒死前的幻听。可那声音又催了遍:“别磨蹭!再晚一秒,她魂就散了!”
他咬紧牙关,左手死死扒住张薇的手臂,右手艰难地抬起来,一把揪住右耳的铜钱耳钉。金属扯动皮肉,火辣辣的疼直钻脑子,他却顾不上,狠狠一拔,血珠顺着耳廓滑下来,滴在冻得发硬的衣领上。
指尖蘸了点血,在耳钉背面飞快画了个小符。这是他在殡仪馆处理突发暴毙尸体时学的土法子,叫“封魄诀”,说是能稳住游离的魂气。平时觉得不靠谱,这会儿却成了救命稻草。
做完这些,他借着身体前倾的力道,把带血的耳钉对准张薇眉心,狠狠扎了下去——三分深,不多不少,是以前老法医教他的“止血位”,没想到现在用来救魂。
张薇浑身猛地一僵,瞳孔剧烈收缩,像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下一秒,她张嘴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黑液,腥臭味直冲鼻腔,落在冰面上“滋啦”冒起白烟,竟把冰面蚀出一个个小坑。
陆平安趁机猛推一把,踉跄后退几步,差点坐倒在冰上。他一手撑地,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又辣又疼,咳出来的唾沫里混着血丝。
再看张薇,已经软软地跪在地上,头垂着,呼吸微弱。但那双眼睛里,黑瞳正在慢慢褪去,淡金色一点点浮了上来——是她平时的样子。
成了?
他刚松半口气,远处冰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宋明琛站在风雪里,右手手腕淌着血,那枚翡翠扳指碎成了渣,散在冰面上。他脸色铁青,盯着这边的眼神像要把人活剥了。
“你……动了我的局?”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透着狠劲。
陆平安没理他,赶紧爬过去扶张薇。她身子还是凉的,但比刚才稳了不少,胸口有了起伏,指尖也能轻轻动一下了。
他长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铜钱耳钉——沾着血,还带着点眉心的湿气,狼狈得很,却实实在在救了命。
“老头儿,你这招也太突然了。”他对着怀里的《风水奇谈》小声嘀咕,“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耳朵都快被扯掉了。”
书没再响,也没发光,安安静静的,跟普通破书没两样。李半仙的传音来得快,去得也干脆。
陆平安抬头看向九子碑群。主碑顶部的鱼首图腾还睁着眼,黑瞳没闭,但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明显弱了。血雾散得差不多了,只剩淡淡的腥味混着寒风往鼻子里钻。
他把张薇轻轻放在冰地上,顺手把身边的铁钩横在身前。这玩意儿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是他平时收尸用的工具,握在手里踏实。
宋明琛还站在原地,手指捏成了拳,指节“咔咔”响。中山装的领口被风吹得翻飞,眼尾那道疤泛着青,像条要爬出来的虫子。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冷笑一声,“处子血祭只是开胃菜,三十六瓶血,才用了十二瓶。剩下的,足够让河伯睁眼三次。”
陆平安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嘴里嚼了两下泡泡糖——是刚才揣在兜里的,没被冻硬。薄荷味在嘴里炸开,脑子清醒了些。
“你说得对。”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冰渣,“但我也没打算现在就收工。”
弯腰捡起那枚碎了一角的铜钱耳钉,塞进兜里,又摸了摸右耳的伤口,疼得龇了下牙。
“你知道我最烦什么吗?”他活动了下手腕,冲宋明琛咧了咧嘴,“就是有人拿我朋友当开关,按一下就变脸,再按一下就想弄死我。真烦死了。”
宋明琛眯起眼,没说话,脸色却更沉了。
陆平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而且,你那扳指一炸,说明你和里面的‘东西’断了连线吧?现在它认不得你,你也控不了它——还在这儿装什么厉害?”
宋明琛的脸色终于变了,嘴角抽了一下。
就在这时,张薇忽然咳嗽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
两人同时看过去。
她缓缓睁开眼,淡金色的瞳孔映着碑群的微光,手指无意识地卷了下发梢——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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