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开得悄无声息,那股寒意却像针似的扎进皮肤。陆平安不敢大口喘气,只从鼻腔里缓缓吸了半口,喉咙立刻泛起甜腥味,像有人硬塞了块发霉的糖在他嘴里。
右耳的铜钱耳钉早不亮了,方才那声轻响后,整枚铜钱凉得像块废铁,死死贴在耳垂上。他抬手摸了摸,确认还在,才悄悄松了半口气。
金纹脚印又冒了出来,就在脚前三步远的地方,淡金色的轮廓清清楚楚,慢慢朝左前方拐了个弯,隐进一块凸出的岩壁后。
他低头瞥了眼手里的勘界旗,旗面的青光快灭透了,旗杆上的裂痕又深了些,看着随时能断。这玩意撑不了多久,可他没别的依仗,只能攥得更紧些。
贴着墙根挪了几步,眼前忽然一亮,视野彻底变了。
不是通道,更不是地宫。
竟是个市集。
昏黄灯火里,一排排摊位顺着岩壁错落摆着,头顶是天然穹顶,挂着不少拳头大的琉璃灯,泛着绿光,照得人脸色发青。摊主们穿得怪模怪样,有裹着头巾的,有披粗麻布的,还有人脸颊画着符,手里拎着坛坛罐罐,里头泡着些说不出名堂的东西。
空气里飘着股怪味,甜腻混着腐臭,像烂透的芒果掺了陈年药渣。
他下意识摸出口袋里的泡泡糖——最后一块,糖纸早皱成了团。撕开塞进嘴,嚼了两下,味道还是黏糊糊的,却总算让混沌的脑子清明了点。
张薇的气息越来越弱,时断时续,像台信号差的收音机。他知道她在拼命引路,可这地方邪性得很,连风都没一缕,声音传不远,更别提让灵体显形了。
他顺着金纹脚印走,尽量往暗处躲,不想引人注意。可刚走过第三个摊位,斜对过那个戴骨镯的老头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钉在他身上。
“外来的。”老头嗓子哑得像磨砂纸,“买命,还是卖魂?”
陆平安脚步一顿,挠了挠后脑勺,装出副懵懂样:“啊?您说啥?我就路过,想找点药。”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口黑牙:“情蛊、毒蛊、寿蛊,要哪种?活人七日情念换一颗,怨灵精魄能兑三颗。”
陆平安眨眨眼:“这么贵?就没便宜点的?比如……能让人爱上木头的那种?”
周围几个摊主顿时哄笑起来。
老头旁边站着个穿红马甲的年轻男人,头发抹得油亮,正摆弄一尊红木傀儡,听见这话,嗤了一声:“乡野蠢材,也配进降头市?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地界。”
陆平安没恼,反倒凑过去两步,盯着那傀儡打量:“哟,这做工不赖啊,跟真人似的。”
红马甲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我亲手雕的,开了光,养了三年情念,你碰一下都算占着便宜了。”
“那让我摸摸成不?”陆平安咧嘴一笑,伸手就想去拿。
红马甲一把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想试,先交定金。”
“定金多少?”陆平安挠了挠头。
“一只活雀的心头血,要么……”红马甲斜着眼扫他,“看你这穷酸样,拿命抵也行。”
陆平安嘿嘿笑了两声,忽然压低声音:“老哥,实不相瞒,我真不是来闹事的。我妹子被人下了影魔咒,现在整个人都不对劲,听说你们这儿有解法?”
老头眯起眼:“影魔?你惹得起那东西?”
“不是我惹它,是它缠上我了。”陆平安叹口气,从兜里摸出半块发硬的饼干,掰了点塞进嘴,“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她现在见谁都喊哥,就不理我。医生说是什么癔症,可我知道不对劲——她瞳孔有时候是金的。”
老头眼神动了动,扫了眼红马甲,又落回陆平安身上:“你想要情降蛊?”
“对,就是能转移执念的那种。”陆平安点头,“让她别再惦记那影魔,回头看看我。”
老头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从怀里摸出个黑陶小盒,递到红马甲手里:“给他看看试用品。”
红马甲不情不愿地接了,掀开条缝:“喏,情降蛊一号,种下就生效,能撑三天。副作用嘛,可能会爱上不该爱的东西,比如石头、桌子,或者——”他冷笑一声,“你这样的废物。”
陆平安假装没听出刺,接过盒子仔细瞧。里头趴着只指甲盖大的虫子,通体暗红,背上带点金斑,看着像片干透的枫叶。
“真这么灵?”他问。
“不信就自己试。”红马甲抱臂靠在摊位上,“反正死不了人。”
陆平安笑了笑,突然把盒子塞回红马甲手里:“要不你先试试?让我开开眼。”
红马甲愣了愣:“你说啥?”
“我说,你不是天天对着这木偶整理衣服吗?”陆平安歪着头笑,“看得出来,你挺在乎它。咱俩不如做个实验,让它中回蛊,看看它会不会反过来疼你?”
红马甲脸色一沉:“你找死!”
老头却突然开口:“让他试。”
红马甲不敢违逆,咬着牙用镊子夹出蛊虫,指尖沾了点血,轻轻一点,虫子瞬间钻进傀儡胸口的小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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