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过去,没半点动静。
陆平安刚要说话,忽然见红马甲的眼神变了。
先前那股倨傲慢慢褪下去,目光落在傀儡脸上,眼眶竟渐渐红了。
“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声音发颤,伸手轻轻摸了摸傀儡的脸颊,“冷不冷?我给你披件衣服……别怕,我在呢。”
说着,他突然一把抱住那尊木偶,搂得紧紧的,肩膀微微抖着:“别走……我疼你,真的疼你……你不能丢下我……”
整个市集瞬间静了,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哎哟,阿强疯了吧!”
“他爱上自己的木头老婆啦!”
“快看快看,还亲上了!”
红马甲充耳不闻,就抱着木偶低声哭,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别走”。
老头脸色阴得能滴出水,猛地抬手,掌心窜出一道黑光,要去召回蛊虫。
陆平安知道机会来了。
他迅速退到阴影里,指尖一弹,激活了藏在指甲缝里的微型符纸——这是他在殡仪馆值夜班时琢磨的土法子,用尸灰混着香灰画的干扰符,虽不正规,应付眼前场面倒够了。
符纸燃起点极淡的青烟,瞬间融进空气里。
老头的黑光顿了顿,像突然断了信号。
就是这一瞬,陆平安转身就往老头的帐篷冲。
帐篷门口挂着串碎骨牙齿串的风铃,他顺手扯断扔在角落,掀了帘子钻进去。里头堆得全是瓶瓶罐罐,墙上挂满干枯的草药和动物残肢。
他没敢多翻,直奔最扎眼的那本皮质笔记本,抓过来翻开。字是手写的,他看不懂,却见其中一页贴了张泛黄的地图,旁边标着几行汉字:
“河伯残魂,借万情之念为引,聚百蛊之气为基,可重塑真身。”
陆平安瞳孔一缩,赶紧撕下这页,塞进卫衣内袋。
刚要退出去,眼角瞥见帐篷角落供着尊雕像——蛇头人身,眼睛是两颗黑曜石,嘴角咧着,像在笑。
他心头一跳,转身就往外跑。
刚出帐篷,就听见老头一声怒吼,声音像从地底钻出来的。紧接着,四周的琉璃灯齐齐闪烁,所有摊主都停了手里的活,齐刷刷扭头看向他。
暴露了。
陆平安拔腿就跑,顺着金纹脚印的方向,一头扎进市集深处的小巷。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听不懂说什么,语气却凶得很。
他一边跑一边摸了摸内袋,纸页还在,这才喘了口气,放慢脚步躲进一处凹陷的岩壁缝里。
外面的人声渐渐远了,看样子是追错了方向。
他靠在冰凉的岩壁上,总算能喘匀气。右耳的铜钱耳钉还是凉的,却隐隐透出点温热,像是在慢慢回劲。
金纹脚印又冒了出来,这次指向一条向下倾斜的窄道,尽头黑得像泼了墨,啥也看不清。
他嚼了嚼嘴里的糖渣,刚要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风,也不是幻觉。
是张薇。
陆平安停下动作,屏住了呼吸。
脚印忽然动了,往前迈了一步,停住。
第二步,又停住。
第三步还没落下,金纹就开始淡,像被人强行掐断的信号。
他盯着那快要散掉的痕迹,低声问:“还撑得住吗?”
没回应。
脚印彻底散了,像被风吹走的沙。
陆平安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抠着卫衣袖口的破洞,片刻后,抬脚走向那条漆黑的窄道。
窄道入口的岩壁上,不知啥时候多了道刻痕,是只张开的手,五指岔开,掌心朝外。
他的影子掠过那道刻痕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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