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猛地一震,金属板在剧烈晃动中刮擦出刺耳尖啸,陆平安被震得单膝砸在地上,手里的勘界旗险些脱手。他牙关咬得发紧,指节死死扣住旗杆,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海底裂隙涌上来的寒意越来越重,不是寻常的冷,是带着腥气的阴寒,像无数根细针往骨头缝里钻。耳边一直嗡嗡响,还裹着细碎的低语,明明听不清内容,却让太阳穴胀得发疼,连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他抬眼去找瘸叔,老头正用铁钩把阴阳镜残片往地面钉——金光顺着铁钩蔓延开,在平台中央撑起层薄得透光的屏障,可那光肉眼可见地在变暗,边缘已经开始像碎玻璃似的开裂。
“十分钟快到了。”瘸叔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你站着别动,等我……”
话没说完,脚下又是一阵猛晃。一道黑气突然冲破海面,直扑平台而来。屏障“砰”地炸开个角,寒风裹着咸腥灌进来,陆平安打了个寒颤,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右耳的铜钱耳钉,冰凉的金属硌着指尖。嘴里还嚼着半块泡泡糖,甜味早没了,只剩橡胶似的黏糊感。他用力咬了两下,忽然顿住——咀嚼的节奏,竟和耳边的嗡鸣对上了。
一下,两下,三下。
脑袋里的杂音居然轻了点。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幻境迷宫,就是靠嚼糖渣辨虚实。那时候每颗糖粒落地的声音都不一样,能听出哪条路是假的。现在这股煞气,原来也有频率,只是更乱、更凶。
他闭上眼,慢慢调整呼吸,咀嚼速度也跟着变。牙齿磕碰的咔嗒声在脑子里放大,渐渐盖过了那些烦人的低语。身上的僵硬感松了些,手指也能灵活动了。
可还没等他睁眼,脖子突然一热。
是那枚“平安”玉佩。从小戴到大的玉佩贴着皮肤发烫,热度顺着脊椎往上爬,一路冲到右手——整条胳膊像被通了电,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往外伸。
他想收回来,可手不听使唤。
右手在空中虚划了一下,一道金线突然冒出来,转瞬间凝成形——是张符。
灭煞符。还完完整整的。
符刚成型,金光“嗡”地暴涨,直撞向瘸叔布下的残阵。谁都没料到,两股力量碰到一起没炸开,反倒缠成一团,像拧麻花似的绞出张网,重新把整个平台罩住了。
黑气撞上来,被结结实实地弹了回去。
陆平安愣住了,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冒细碎的金光,像刚碰过烧红的铁。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瘸叔也愣了。他抬头盯着陆平安,左眼的水晶镜反着光,映出那道没散的符影。他慢慢松开铁钩,伸手碰了碰空中残留的金线,指尖都在抖。
“这符……”他声音发颤,“是我师父传下来的,外人学不会。你爹当年,都没练成。”
“我、我不是故意的。”陆平安喘着气,“就是手自己动的。”
瘸叔没接话,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忽然弯腰捡起块碎石,在地上飞快画了个符角。笔顺老得很,还带着特有的弧度——是守墓人一脉独有的起笔。
陆平安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抬起右手,在空中虚描了一遍。动作流畅得像做过千百次,没有半点生涩。
两个符角叠在地上,严丝合缝。
瘸叔的手顿住了。
他慢慢站起来,眼神变了。不再是长辈看晚辈的无奈和担忧,而是一种……终于确认的笃定。
“原来真是你。”他说,“血脉真醒了。”
陆平安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血脉?我就是个大学生,兼职给殡仪馆化妆,会点风水也是你教的啊。”
瘸叔摇了摇头:“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你三岁那年,你爸带你来过这儿。那时候你就站在这,指着裂缝说‘爸爸在下面’。我们谁都不信,可后来……你爸真的下去了,再也没上来。”
陆平安喉咙一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守墓人不是职位,是命。”瘸叔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代只能有一个继承者,必须是血脉连得上的。你爷爷是,你爸是,现在轮到你了。”
“我不想当!”陆平安突然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我大学还没毕业,要交房租,还要还助学贷款!谁要当什么守墓人?我又不是工具!”
话喊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可没收回——那是他藏在心里最真实的话。
瘸叔看着他,没生气,反倒扯着嘴角笑了下,笑得有点苦:“你以为我想当?我这条腿不是断的,是自己砍的。为了不让邪气顺着血脉找上来,只能斩断联系。可你不一样,你是纯血,躲不掉。”
平台又震了一下。
金网晃了晃,裂开道细缝。黑气趁机钻进来一缕,缠上陆平安的小腿。他立马觉得整条腿发麻,像被冰碴裹住,连动都动不了。
他咬着牙,右手再次抬了起来。
这一次,是他主动的。
他回想刚才被牵引的感觉,试着顺着那股热流,把力量往指尖引。速度很慢,像在挪一块沉得要命的石头。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后背的衣服早被汗浸透了,贴在身上难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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