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我爸。”他声音压得很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也早就知道我。”
瘸叔没说话,只是把铁钩从地上拔出来,往陆平安身前挪了挪,挡在他前面。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劝不住,也不能劝,只能站在这儿,让这孩子知道有人陪着。
过了几秒,陆平安抬起头,眼神里的慌劲没了,只剩硬邦邦的狠:“这不是巧合。我来这儿,他们早就等着了,一步一步,全是算计。”
“那你打算怎么办?”瘸叔问。
“查到底。”陆平安重新握住旗杆,指节扣得紧紧的,“既然这旗子能回溯,那就再挖一次——我要看他们所有的交易记录,看他们是怎么一步步把裂隙打开的,看他们还藏了多少事。”
瘸叔皱起眉,语气里带着担心:“再试一次,你可能扛不住。刚才那次已经触动了你的血脉本源,再耗下去,你身体会垮。”
“我不试,他们就得继续往上爬,等到月蚀夜,就全完了。”陆平安摸出包泡泡糖,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两块,“我宁可累死在这儿,也不能让他们把那个皇帝弄出来。”
他嚼了几下,节奏慢慢稳下来。牙齿磕碰的“咔嗒”声在脑子里形成节拍,一点点压下耳边残留的邪气杂音,连心跳都跟着慢了。
旗面再次泛起水波,比刚才更亮。
这一次,画面更多,也更碎。
宋明琛在宋家祠堂里烧族谱,火光照着他的脸,他把族谱上“逆宗”两个字用刀划掉,纸屑飘了一地;张昊在茅山后山挖坟,挖出一具穿道袍的尸骨,他割破手腕,把血滴在尸骨的头骨上,嘴里还念着听不懂的咒;两人在黄河底交接,宋明琛递给张昊一枚钥匙,钥匙上挂着半枚铜钱耳钉——和陆平安右耳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那是……”陆平安愣住了,心里咯噔一下,“我小时候丢的那枚,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瘸叔的脸色彻底变了,声音都沉了:“他们拿你的命格做引子,从你小时候就盯上你了,这全是算计好的!”
最后一段影像跳了出来。
还是那间地宫,可多了个人影。
一个穿黑裙的女孩背对着镜头,长发及腰,身形熟悉得让陆平安的心跳瞬间停了一拍——是张薇。
她站在青铜匣前,双手抬起来,掌心朝上。一道金光从她胸口射出来,钻进青铜匣里。她的身体在发光,也在慢慢变透明,像要融进光里似的。
“百鬼容器已激活。”宋明琛站在旁边,语气里满是得意,“只要她在月蚀夜关键节点献祭,裂隙就能完全打开,谁都拦不住。”
张昊在旁边冷笑,眼神里满是恶意:“陆平安最在乎的人,最后会亲手毁了他——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疯?”
画面“唰”地消失了。
陆平安整个人僵在那儿,嘴里的泡泡糖忘了嚼,甜味早没了,只剩橡胶似的黏糊感。他盯着空荡荡的空气,脑子里全是张薇变透明的样子。
“张薇……她被他们控制过?”他声音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勒着,“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瘸叔看了他一眼,语气软了点:“你不记得她第一次见你时,为什么能感应到阴气吗?她不是普通的怨灵,是被人强行改造成‘百鬼容器’的。宋家和茅山联手做的实验,她是最成功的一个样本。”
“那她现在……”
“她现在清醒,是因为你之前超度了她,暂时压下了容器的印记。”瘸叔叹了口气,“可只要那个青铜匣启动,她体内的印记就会被唤醒,到时候,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陆平安低头看着旗面,上面还残留着宋家徽记和茅山符文交织的图案,像一张网。他的手指一根根收紧,关节发白,连手都在抖。
“所以他们一环套一环。”他慢慢说,声音里没了狠劲,只剩压不住的冷,“我爸死了,我被当成继承者推上来,张薇是他们手里的棋子,连瘸叔你也……”
“我怎么样?”瘸叔问,语气很平静。
“你明明能画灭煞符,却一直说自己折寿,不肯出手。”陆平安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困惑,也带着点受伤,“可你教我的每一步,都在让我走上守墓人的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会这样?”
瘸叔沉默了几秒,突然把铁钩往地上一顿,“当”的一声,震得地面都颤:“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这里,知道你身上流着守墓人的血,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扛这件事。现在你画出了符,接住了阵,说明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陆平安没再说话。
他抬起头,看向海面。
引魂灯的红光已经升到平台正下方,像一双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他们,透着股渗人的亮。黑气绕着防护罩打转,越来越密,把金光压得只剩一圈。
他把嘴里的泡泡糖吐掉,伸手摸了摸右耳的铜钱耳钉——冰凉的金属硌着指尖,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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