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胸前的祭坛愈发炽亮,七十二根骨头泛着森然幽光,红线绷得笔直如弦,距离张薇心口只剩半寸。陆平安全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想动却被无形之力钉在原地,七星逆命局的光罩被压制得缩成薄薄一层,连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滞涩。
就在红线即将刺破衣衫的瞬间,一道枯瘦身影从侧后方猛地扑出,像颗炮弹般扎进战场中心。
是李半仙。
他手里那只磨破了边的布袋“哗啦”甩开,三枚铜钱呼啸着飞上半空,自行旋转起来,划出三道金线,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古老而繁复的图案。
“困龙阵?!”陆平安瞳孔骤缩,声音发颤,“老头子你疯了!这阵法是要用命填的!”
李半仙没回头,只是抬手抹了把鼻下的血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我活了八十年,早就活够本了,就差个像样的收场。”
话音未落,三枚铜钱猛然加速,金光暴涨如烈日,瞬间锁住河伯粗壮的双臂。祭坛的转动硬生生顿住,红线悬在张薇心口前,微微震颤,却再也难进分毫。
海面开始逆向翻涌,浪头倒卷着拍向天空,红月在天幕中剧烈晃动,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这逆天的困缚。
“老李!撑住!”瘸叔的怒吼声炸开,铁钩狠狠砸向地面,裂缝如蛇般一路蔓延到阵眼。他左眼的水晶镜“咔”地裂开,鲜血顺着脸颊淌进脖颈,但他浑然不顾,反手将铁钩狠狠插进自己肩胛骨,另一端死死勾住地上的符纹节点。
铁链瞬间绷紧,滚烫的地脉之力顺着他的身体疯狂灌入阵中,瘸叔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困龙阵的金光又盛了一分,河伯的双臂被锁得更紧。
可这远古邪神怎甘被制?全身青铜色皮肤剧烈波动,肌肉虬结暴涨,发出震耳欲聋的低沉咆哮。铜钱表面迅速爬满细小裂痕,金光忽明忽暗,眼看就要崩碎。
李半仙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白,嘴角不断渗出血丝,但他依旧挺直了佝偻的脊背,一只手掐着复杂的法诀,另一只手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最上方那枚铜钱上。
那铜钱瞬间膨胀数倍,化作一面虚影古幡,幡面上赫然浮现一个血红色的“封”字,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压下,将河伯下半身彻底锁死在原地。
“我李瞎子活了一辈子,坑蒙拐骗没少干,今天……就替天行道一次!”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炸雷般在陆平安耳边回响。
紧接着,李半仙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皮肤迅速干枯起皱,满头黑发瞬间变得雪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却依旧站得笔直。他脸上的笑没变,还是那副市侩又狡黠的模样,仿佛只是要去隔壁打个牌。
“别哭啊……徒弟,师父走得值。”
话刚说完,他的身体化作无数金点,随风飘散,尽数融入困龙阵中。阵光猛然暴涨到极致,河伯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双臂被死死钉在半空,连指尖都无法再动分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了下来。
陆平安“噗通”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冰冷的甲板,喉咙里堵得发疼,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翻涌。他想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金光缓缓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瘸叔突然冲过来,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陆平安嘴角裂开,火辣辣的疼意顺着神经蔓延开来,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抬头,看见瘸叔满脸是血,左眼已经完全闭合,肩上的铁钩还在冒着黑烟,那是地脉之力反噬的征兆,每一秒都在灼烧他的血肉。
“拿着!”瘸叔把铁钩的另一端甩过来,语气急促而决绝,“这是最后的钥匙!你师父用命换的时间,你要是敢浪费,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陆平安伸手接住铁钩,入手冰凉,却能感受到里面一股熟悉的震动,与自己体内的守墓人血脉遥遥共鸣。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张薇,她依旧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再等等。”他轻声说,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了她的梦,“马上就好,我带你走。”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把嘴里嚼得没味的泡泡糖吐掉,又摸出一块新的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几下,甜味和薄荷味驱散了些许血腥味。
勘界旗还牢牢握在手里,旗面微微发烫,像是在催促着他,也像是在与他共鸣。
他握紧旗杆,另一只手攥着铁钩,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阵眼中心。
每走一步,脚下的符纹就亮一分,古老的力量顺着脚掌爬上身体。困龙阵虽然还在运转,但铜钱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光芒也渐渐黯淡,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他必须在十秒内,完成时停术的前置引导。
陆平安蹲下身,将勘界旗狠狠插进阵眼缝隙,同时把铁钩横放在旗杆下方,形成一个稳固的“十”字结构。两件物品接触的瞬间,一股狂暴的能量波动从地下轰然冲起,震得他手臂发麻,骨头都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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