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样品被封存在三号保险柜,钥匙和密码分别由赵师傅和林建国掌握。这是林晚晚在得知审核工程师被替换后,下达的最严苛指令。除了他们三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接触那二十片承载着全厂命运的“完美样品”。甚至每日的例行环境监测,也改为赵师傅或林建国亲自进行,数据记录一式两份,一份存档,一份直接交到林晚晚手中。
实验室区域被划为“特级管控区”,进出需要林晚晚、林建国、赵师傅三人中至少两人同时签字批准。安保人员增加了两倍,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
这是防御的极限,是针对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对样品本身直接破坏的终极戒备。林晚晚不相信王经理和刘总在审核环节做手脚后,还会对样品本身无动于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必须将最脆弱也是最核心的“心脏”,保护在铁桶之中。
与此同时,针对“过桥贷款”的申请材料以惊人的速度准备完毕。林建国动用了所有能用的私人关系,甚至通过沈研究员那边,联系到了一位在市科技局有影响力的退休老专家,递交了一份附加的“技术前景评估意见”。材料直接送到了据说负责该计划初步筛选的副主任手中。
“那边反馈说,材料很扎实,尤其是技术部分和潜在客户价值,很亮眼。但……他们也委婉提醒,这类应急贷款,虽然额度不大,但盯着的人很多,审批流程中的‘综合评估’环节,变数不小。”林建国汇报时,语气并不轻松。“综合评估”,往往意味着非技术因素,比如人际关系、背景调查,甚至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平衡”。
林晚晚明白,这又是一道坎。刘总的手,未必伸不进科技局或者担保公司。但这是目前最快、最有可能在审核前后拿到资金的途径,必须全力争取。
时间在一种高度紧绷、仿佛拉满弓弦的状态下,走到了审核前最后一天。
永星厂上下笼罩在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里。生产线依旧在运转,但工人们的神情都带着小心翼翼,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行政楼里,进出的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都知道,明天,将决定永星厂的生死。
下午,林晚晚召开了审核前的最后一次全体骨干会议。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技术部、生产部、销售部、财务部、行政部的头头脑脑悉数到场。王经理也坐在主位一侧,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林晚晚站在投影前,身姿笔挺,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也没有对潜在危机的渲染,只是用清晰平稳的语调,将明天的审核流程、各部门职责、应急预案,再次一丝不苟地过了一遍。
“技术展示和答辩,由我、林建国副厂长、赵师傅负责。生产现场陪同讲解,由生产部张副主管负责。客户接待与商务洽谈,由销售部陈经理负责。后勤保障与突发事件处理,由行政部李主任总协调。”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所有人,必须坚守岗位,各司其职。任何异常情况,无论大小,第一时间向总协调或直接向我汇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向客户全面、真实、专业地展示永星厂的技术实力、管理水平和产品质量。”
她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王经理,然后看向众人,语气加重:“这次审核,是对我们过去一年多所有努力的一次大考。我相信,只要我们准备充分,展现专业,用事实和数据说话,结果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付出。永星厂的未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没有提到潜在的刁难,没有提及内部的纷争,只强调专业、事实和自身努力。这番话既是对团队的激励,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王经理在座位上微微动了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散会后,林晚晚将林建国和赵师傅单独留下。
“样品安全是底线中的底线。”林晚晚看着两人,“从现在起到审核结束,你们两人,必须有一个人时刻在保险柜附近,另一个人也必须在厂区,随时保持联络。吃饭、休息,轮流进行。除了我们三个,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包括王经理,都不得以任何理由靠近保险柜或索取样品。如果发生紧急情况,你们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样品安全。”
她的指令近乎冷酷,但林建国和赵师傅都重重点头,神色肃穆。他们清楚这二十片样品意味着什么。
“另外,”林晚晚看向林建国,“‘过桥贷款’那边,有新的消息立刻告诉我,无论多晚。”
“明白。”
夜色,再次降临。这是审核前最后一个夜晚。
林晚晚没有回宿舍,依旧留在办公室。她需要最后一遍梳理技术答辩的要点,预设对方可能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尤其是那位以“苛刻”闻名的董工可能关注的细节。
窗外,厂区大部分灯光已经熄灭,只有实验室、她的办公室,以及远处王经理办公室的窗户,还亮着灯。寂静中,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呼吸和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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