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战术背心往下流,工牌贴在胸口,硬边硌着皮肤。我往前走,脚步踩在泥水里,没有声音。整条街像是被抽掉了空气,连风都停了。手套还躺在马路中间,食指指着东边。我没再看它,直接绕过去。
水泥厂的大门歪在支架上,铁锈剥落了一地。门框上方的牌子只剩半块,“市属第三”几个字还能认出来。我抬手关掉手电,等眼睛适应黑暗。红雾从厂区里面往外飘,贴着地面流动,像有重量。
我摸了摸扳指,温度正常。枪在右手里,保险打开。一步一步往里走。
主车间的门虚掩着,铁皮变形,像是被人从里面撞过。我侧身进去,手电光扫向墙面。管道锈得厉害,有些已经塌下来,挂在天花板上。地上堆着碎石和废弃的模具。空气里有股味道,不是腐烂,也不是水泥,更像烧过的电线混着药水。
光束划过一面墙时,停住了。
墙在动。
不是光影错觉,是表面一层灰壳在轻微起伏,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我后退半步,枪口对准那片区域。手指扣在扳机上,没用力。
一只手掌从墙里伸了出来。
苍白,干枯,指节扭曲。指甲发黑,边缘裂开。它慢慢往外探,手腕部分卡在墙体中,像是被水泥裹住又强行挤出来。我没有动。这只手不属于老张。太瘦,皮肤紧贴骨头,不像工人常年劳作的样子。
第二只手也破墙而出。
接着是第三、第四……几十只手臂从不同位置钻出,有的只伸出手指,有的整条小臂露在外面。它们不动,就悬在半空,掌心朝下,像是被钉住了一样。
我抬起枪,瞄准最先出现的那只手。
子弹打进去的时候,墙体突然变得透明。
不是玻璃那种透,而是像雾散开后的轮廓显现。整面墙内部全是尸体。上百具,被封在水泥夹层里,姿势各异。有的蜷缩,有的张嘴大喊,有的双手抱头。他们的眼睛都睁着,脸上是最后那一刻的表情——全是恐惧。
我的耳朵响了。
不是声音,是很多画面一起冲进来。一个女人在哭,怀里抱着孩子,头顶的灯管炸了;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手指抠进地板缝,嘴里喊着名字;还有人穿着白大褂,站在控制台前按按钮,屏幕上的数字跳到“C-7”时,他转身看了眼身后,然后被什么东西拖进了通风管。
信息太多,压得脑仁发胀。扳指开始发烫,脖子上的纹路一阵抽搐。我知道这是侵蚀来了。亡灵的记忆不是给我看的,它们只想把我拉进去。
我左手摸到手术刀,刀柄冰凉。把它抵在颈侧,稍微用力。痛感让我清醒一点。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不是归者。我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呼吸放慢,体温下降。思维一点点冷下去,像关掉一台过热的机器。
低语声减弱了。
就在这个时候,墙最深处传来一句话。
“别碰它们。”
女神。
我猛地抬头。
手电光还在墙上,照着那些封存的尸体。但那句话不是从那边来的。我转身,枪口转向车间中央。
灵雾从地面升起来。
先是脚踝的位置,一层薄灰往上爬,接着凝聚成小腿、腰、肩膀。雾气越来越浓,形状也越来越清楚。一个人影站在我面前。
周青棠。
她穿着一件旧式演出服,裙摆沾了泥,肩带断了一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最不对劲的是眼睛——全黑,没有瞳孔,也没有反光。她的嘴没动,可那句“别碰它们”又响了一遍,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
她右手握着一个金属盒子,巴掌大小,表面有细密的纹路。盒子在震动,频率很低,但我能感觉到耳膜跟着颤。扳指的热度又上来了,比刚才更烫。
我没有开枪。
上次在地铁站,她让我看见自己二十年后的样子。满脸皱纹,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一把破吉他。那时候我就知道她不简单。现在她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
“你是谁?”我问。
她没回答。
雾气中的脸微微偏了一下,像是在听什么。然后她抬起左手,指向墙角。那里有一扇铁门,半开着,上面贴着标签:“控制室 C-7”。
我盯着她,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枪口仍然对着她手中的盒子。只要它不停震,我就不能放松。
“你说别碰墙,为什么?”
她嘴唇动了动。
“他们会醒。”
声音还是那样,干净,空灵,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回音。她说完这句,身体开始模糊。雾气变淡,轮廓一点点散开。我没有追,也没靠近。直到她完全消失,我才把目光移回那扇门。
控制室。
C-7。
和工牌编号一样,和日志上的原料舱编号一样。这不是巧合。老张的尸体出现在天台,手套出现在路上,纸条飘在下水道——所有线索都在推我到这里来。
我走向铁门。
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手电光照在门缝里,能看到里面的操作台和显示器。一台老式打印机还连着电源,纸上印着一半内容,字迹模糊。我伸手去推门。
扳指突然一烫。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像是要烧穿皮肤。我停住动作,低头看它。纹路在跳,沿着血管往手臂爬。耳边又响起了低语,这次只有一个声音,很轻,像是谁贴着耳朵说话。
“望川……快回来了。”
我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打印纸上的字被风吹动了一下。
露出下面一行清晰的内容:
“实验体073接入成功,记忆载入进度: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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