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银月峰的演武场就传来剑刃破空的轻响。叶惊秋收剑回鞘时，晨露从银杏叶上滚落，正好滴在她的手背上。
“师尊。”莫子祁捧着干净的帕子走过来，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刚才前峰的弟子说，玄空师叔在山门口等您。”
叶惊秋擦剑的动作顿了顿：“师兄来做什么？”
自打小比结束，她就没再跟玄空峰的人打交道。按说毒针的事已经交由刑房处理，玄空长老这时候找上门，未免有些蹊跷。
“不清楚，就说有要事。”莫子祁递过茶盏，“您要不去看看？”
叶惊秋颔首，刚走到半山腰，就看见玄空长老站在银杏树下。穿着件月白道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见她过来，老远就扬了扬手。
“惊秋丫头，可算逮着你了。”玄空长老笑得眼角堆起皱纹，“你这银月峰的路，可比当年难走多了。”
叶惊秋拱手行礼：“师兄说笑了，不过是加了几段石阶。”
果然，玄空长老眼里闪过一丝暖意：“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他跟着叶惊秋往主殿走，一路打量着四周，“你把银月峰打理得不错，比师父在时还规整。”
“师兄过奖了。”叶惊秋侧身让他进门，“梨初，沏壶云雾茶来。”
玄空长老在主位坐下，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剑谱上：“听说你昨晚没睡好？”
叶惊秋倒水的手顿了顿：“师兄怎么知道？”
“前峰的小子们嘴碎，说银月峰的灯亮到三更。”玄空长老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是为那些流言烦忧？”
叶惊秋没否认：“些许闲话，不值当师兄挂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玄空长老放下茶盏，神色严肃起来，“你是银月峰的掌峰长老，一举一动都被盯着。昨天你帮南衡那下，本是好意，却被人嚼出别的味道，这事儿确实窝火。”
叶惊秋沉默着没接话。她知道老人是好意，可流言这东西，解释反倒显得心虚。
“不过话说回来，”玄空长老话锋一转，“你能出手帮南衡，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他笑了笑，“当年师父总说你心硬，我看是外冷内热。”
“师兄别取笑我了。”叶惊秋拿起茶壶添水，“我只是不想宗门里出人命。”
“是是是，你说得对。”玄空长老顺着她的话头，语气却沉了下去，“可你不觉得，昨天那毒针来得蹊跷？”
叶惊秋抬眼：“师兄的意思是？”
“张平一个外门弟子，哪来的胆子暗算南衡？”玄空长老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更别说那淬了蚀骨散的毒针，还有针尾的魔纹，寻常弟子连见都见不到。”
叶惊秋握着茶壶的手紧了紧：“师兄怀疑有外部势力插手？”
“不是怀疑，是肯定。”玄空长老点头，“南衡这孩子太正直，前阵子查外门私贩丹药的事，断了不少人的财路。我本以为是内部人报复，可看到那魔纹，才觉得不对劲。”
他叹了口气：“这几年山下不太平，魔修的踪迹越来越近，难保不是他们想趁机搅乱宗门。”
叶惊秋没说话。书里确实写过，魔修早就盯上了池南衡，这次毒针只是试探，后面还有一连串的陷阱。
“所以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件事。”玄空长老忽然起身，对着叶惊秋拱手。
叶惊秋连忙扶住他：“师兄这是做什么？有话直说便是。”
“帮我多看着点南衡。”玄空长老的眼神恳切，“那孩子认死理，查起案来不管不顾，要是真被魔修盯上，怕是要吃大亏。”
叶惊秋心里咯噔一下，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和池南衡扯上关系。
“师兄，这不合规矩。”她试图推拒，“南衡是玄空峰的弟子，该由您…”
“我知道不合规矩。”玄空长老打断她，“可整个宗门，也就你能让他听进去几句。上次你说他剑招太急，他回去就练了稳剑式。”
他看着叶惊秋，语气带着点恳求：“我不是让你护着他，就是、就是他查案时，你帮着把把关。他要是钻了牛角尖，你提点一句就行。”
叶惊秋正要开口拒绝，脑子里忽然闪过原主的记忆碎片，那年她被诬陷偷了藏经阁的秘籍，是玄空长老连夜翻遍典籍，找出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她闭关走火入魔，是他冒着风险送来清心丹。
书里写得明白，玄空长老是少数几个真心待原主的人。
“师兄。”叶惊秋的声音软了些。
“我知道你和南衡以前不对付。”玄空长老叹道，“可宗门大义在前，那些小过节算什么？再说了，南衡那孩子嘴笨，心里敬重你得很。”
叶惊秋沉默了。她能拒绝玄空长老，却没法无视那些过往的情分。
“你要是实在为难…”玄空长老见她不语，便想作罢。
“我答应你。”叶惊秋忽然开口，“但我只能做到提醒，至于听不听，还得看他自己。”
玄空长老眼睛一亮：“够了够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丫头看着冷，心里比谁都热。”
叶惊秋端起茶盏，掩去眼底的复杂：“师兄别夸我，我只是不想宗门出事。”
“都一样，都一样。”玄空长老乐呵呵地喝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南衡说想请教你毒针魔纹的事，你要是有空…”
“让他自己查。”叶惊秋语气平淡，“我银月峰的典籍里，没这东西的记载。”
玄空长老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勉强：“行，我让他自己查。”他又坐了会儿，聊了些功法心得，才起身告辞。
送老人到山门口时，玄空长老忽然回头：“惊秋，当年师父总说，你是块璞玉，就是性子太硬。”他笑了笑，“现在看来，你比他说的还要好。”
叶惊秋望着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心里五味杂陈。她终究还是没能置身事外。
“师尊，玄空师叔好像很高兴。”莫子祁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刚才跟守山门的弟子说，您是宗门的福星呢。”
叶惊秋没接话，转身往回走。福星？她倒觉得自己像个搅乱剧情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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