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帆坐下,平静地看着对方。
“今天找你,主要是核实几个问题。”李司长打开文件夹,“不用紧张,如实回答就好。”
“好的。”
“第一个问题,关于金光化工爆炸事故。”李司长看着材料,“事故发生后,你作为现场总协调,下令打开了氯罐区的应急喷淋系统。根据专家后来的评估,这个决定存在风险,如果操作不当,可能引发更大灾难。当时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周正帆回忆着那个混乱的夜晚:“李司长,当时的情况是,氯罐区的温度正在急剧升高,随时可能爆炸。一旦氯气泄漏,方圆五公里的居民都要疏散,而且氯气遇水会产生强酸,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现场有三名专家,经过简短研判,认为启动应急喷淋是唯一选择。”
“但最终,一名消防队长牺牲了。”
“是。”周正帆声音低沉,“这件事我一直很愧疚。但当时,如果不起动喷淋,牺牲的可能不止一个人。”
李司长记录着,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关于事故后的安全检查。你带队检查金光化工时,发现了苯罐的隐患,但最终只下达了整改通知书,没有责令停产。为什么?”
“因为当时专家组评估,苯罐的风险可控,只要在期限内整改,不会出事。”周正帆说,“而且,金光化工是重点企业,突然停产会影响上下游产业链,造成工人失业和社会不稳定。”
“但最终出事了。”
“是,这是我的判断失误,我负领导责任。”周正帆坦然道。
李司长看了看孙振涛,继续问:“第三个问题,有人举报,你在事故后接受过金光化工董事长李建业的宴请,是否属实?”
周正帆愣了一下:“宴请?事故发生后,我确实见过李建业,但那是在指挥部,讨论救援和善后事宜。至于宴请……从来没有过。”
“举报材料说,去年中秋节前,李建业在市区的‘江南春’酒楼宴请你,席间送了你一盒月饼,里面是现金。”
周正帆笑了:“李司长,去年中秋节,我在北京参加中央党校的培训班,根本不在江市。这件事,培训班的记录、机票、住宿记录都可以证明。”
李司长点点头,在材料上做了标记。
问询持续了两个小时,涉及事故处理、项目审批、干部任用等多个方面。周正帆一一回答,有些问题他承认工作中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对于原则性问题,他坚决否认。
最后,李司长合上文件夹:“周正帆同志,今天的问询就到这里。感谢你的配合。”
“李司长,我能问个问题吗?”周正帆说。
“请说。”
“关于举报我的人,组织上能告诉我一些情况吗?我想知道,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让人产生了误会。”
李司长看了看孙振涛,沉吟片刻:“根据规定,举报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透露。但可以告诉你的是,举报材料很详细,说明举报人对你的工作非常了解。”
非常了解……周正帆心里有数了。能对他的行踪、决策这么了解的,只能是很接近他的人。
离开招待所时,孙振涛送他出来。
“正帆,今天的问询,你怎么看?”孙振涛问。
“例行公事,也是必要程序。”周正帆说,“但举报人确实用心险恶,选的都是我工作中容易引起争议的点。”
“这说明对方很懂政治。”孙振涛压低声音,“刚才李司长私下跟我说,举报材料是通过境外邮箱发到中纪委的,很难追查来源。但材料的专业性很强,不像是一般人写的。”
“您的意思是……”
“可能是内部人操刀,境外发送。”孙振涛说,“正帆,你要小心,对方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施压。如果你扛不住,他们就得逞了。”
“我扛得住。”
回到市政府,已经是中午。于晓伟在办公室等着,脸色不太好看。
“市长,您看这个。”他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一篇网络文章,标题很醒目:《江市市长周正帆被实名举报,疑涉金光化工利益输送》。文章内容写得半真半假,把周正帆在事故处理中的正常决策说成“滥用职权”,把工作失误放大成“渎职犯罪”。
文章最后写道:“这样一位问题重重的市长,为何还能稳坐钓鱼台?背后是否有更大的保护伞?”
“什么时候出现的?”周正帆问。
“今天上午十点,先在几个小论坛发酵,现在已经被一些自媒体转载了。”于晓伟说,“网信办已经监测到,正在处理。但传播速度很快。”
周正帆翻看着文章,发现里面的细节很详实,有些甚至是他和班子成员开会时的讨论内容。这些内容虽然不涉密,但外人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市长,要不要发个声明?”于晓伟问。
“不用。”周正帆把平板还给他,“清者自清。这个时候发声明,只会越描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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