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佝偻着背,坐在旁边一把旧藤椅上,手里拿着一瓶酒,耷拉着眼皮。听到这里,他适时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语气,闷声补充道:“他啥也不懂啊。” 这话没头没尾,却像是一锤定音,给罗清的“罪名”盖上了“无知受骗”的烙印,仿佛三姐当初的“发迹”与罗清无关,甚至可能是罗清占了便宜。
几个老姐妹面面相觑,有人附和着干笑两声,有人眼神闪烁。她们不是傻子,小镇就这么大,谁家怎么回事,多少有些风闻。罗清当年如何,三姐家当初何等光景,后来又怎么起来的,即便不知全貌,也隐约有个轮廓。但此刻,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
人群外围,唠叨的亲姐姐正在假装挑选货架上廉价的零食。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包饼干的包装袋,耳朵却把妹妹和妹夫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她低着头,心里却像明镜一样:
“罗清来的时候你家啥样?三间漏雨的破瓦房,三姐病得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家里连像样的药都抓不起。罗清走的时候你家啥样?新装的房子,锃亮的奥迪车开回来,三姐打扮得花枝招展,见人说话嗓门都高了八度,一口一个‘做法事’、‘看风水’。现在又啥样?” 她悄悄瞥了一眼如今冷清杂乱、货品蒙尘的超市,还有妹妹那张因为焦虑和强撑而显得刻薄的脸,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啊。我这妹妹,还有大锤,永远改不了这毛病。出了事,永远怪别人,自己永远没错,面子永远比天大。”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紧紧抿住。在这个家里,在这套自成一体、蛮横无比的逻辑面前,真相和道理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说出口只会引来更激烈的攻击和彻底的孤立。“不敢说,不敢说……” 她在心里默默地重复,像一句无奈的咒语,压下了所有的叹息和规劝。
或许是察觉到听众的沉默并非全然信服,或许是内心的恐慌需要更强烈的宣泄来掩盖,唠叨突然拔高了音量,近乎尖利地喊道,手指在空中重重地点着,仿佛在颁布圣旨:
“你们都给我听着!以后,谁也不许和罗清有任何联系!电话、微信、抖音……凡是能联系上的,必须拉黑!立刻,马上!谁要是不拉黑,以后就不要和我来往了!咱们就当没认识过!”
这突如其来的、蛮横的“禁令”,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连大锤都诧异地抬眼看了看自己老婆。
站在超市最里面角落、一直在默默整理空纸箱的唠叨她妈,听到这话,浑身猛地一颤。老太太昨天还因为眼疾复查,罗清恰好路过(或许并非恰好),不仅仔细询问了她的情况,还用温润的指腹轻轻按压她眼眶周围的穴位,那股暖流和耐心温和的询问,让她折磨多年的模糊视线,竟真的清晰了片刻。此刻,女儿却要所有人都与这样的罗清断绝往来……老太太张了张嘴,枯瘦的手攥紧了皱巴巴的衣角,望着女儿激动到变形的侧脸,最终只是极低地、含混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这妈……以后你还要不要了……” 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悲哀与无措。
而此时的罗清,刚给庭院中一株新移栽的苍松浇完定根水。山泉清冽,松针青翠。他直起身,用布巾擦手,动作舒缓宁和。
忽然,他心有所感,像是远方有几只蚊蚋在嘈杂鼓噪,又似几缕带着恶意与焦灼的污浊气息试图侵扰这片清净。他停下动作,微微侧首,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投向了东南方向某个熟悉的小镇。
他脸上没有怒色,甚至没有鄙夷,只是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泛起一丝若有似无、了然的淡笑。那笑意,像是看到顽童无知地朝巍峨山峰投掷泥块,又像是目睹秋虫在寒霜降临前最后的嘶鸣。
那些带着诅咒、诋毁和恐慌的恶言恶语,如同无形的箭矢破空而来,然而在触及他周身那层看不见的、由澄澈心性与深厚修为自然形成的清净气场时,便如同清晨的露珠遭遇初升的朝阳,甚至来不及发出“嗤”的声响,就悄然消散、蒸腾于无形,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它们伤害不了他分毫,反而在湮灭前,将投射者内心的卑劣、虚弱与恐惧,映照得清清楚楚。
唠叨和大锤永远不会明白,当他们奋力掷出那些淬着心虚之毒的诋毁之镖时,镖柄上早已刻好了回旋的咒文。他们以为自己在攻击远方的“敌人”,维护近在咫尺的“面子”,却不知晓,这世间因果律的精密与公正,远超他们狭隘的想象。
他们掷出的每一句恶言,每一次试图抹黑真相、转嫁责任的举动,都像一把用自身业力打造的回旋镖。这把镖,凭借他们此刻的怨恨与恐惧赋予的初速,离手飞出,却伤不到罗清这如山如岳的存在分毫。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凡人看不见的、被因果之力牵引的诡异弧线,吸收着沿途散落的谎言与恶意的能量,然后,以更猛烈的势头,更精准的角度,调转方向,朝着发射者自身疾速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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