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湿热季风裹挟着草木腐殖的腥气,掠过番禺县的稻田。张伟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一片枯黄的幼苗,眉头紧锁。这些从岭南深山引种的木薯和番薯,本是朝廷寄予厚望的 “救荒粮”—— 耐旱耐贫瘠,亩产据说能达一石八斗,远超粟米,可如今半数幼苗叶尖发黑、根系腐烂,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生机。
“张司长,这‘域外作物’怕是养不活啊!” 番禺县吏员李禄跟在身后,语气里满是无奈,“前几日还好好的,一场雨过后就成了这样,而且……” 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这几日村里陆续有人发热乏力、上吐下泻,乡老说,是动了岭南的‘瘴气’,触怒了山神!”
张伟蹲下身,指尖捏起一株木薯苗,根系已经发黑腐烂,散发着轻微的腐臭味。他心里清楚,这不是山神发怒,而是岭南特有的瘴气(湿热环境下的蚊虫叮咬传播的疫病)和作物排异(新作物不适应当地土壤水质)双重问题。北方粮产因连年战乱和沙化略有下滑,嬴政特意下旨让他牵头从岭南引种新作物,填补缺口,可没想到刚落地就陷入困境。
更棘手的是人心。张伟刚走进邻近的村落,就看到几位农户正围着一株枯萎的番薯苗祭拜,香灰散落满地。见张伟过来,乡老拄着拐杖上前阻拦:“大人,这作物是不祥之物!引来了瘴气,害了乡亲,快连根拔了烧了,再请巫师驱邪!” 周围农户纷纷附和,有人已经拿起锄头,要去挖田里的幼苗。
“住手!” 张伟喝止众人,“瘴气不是邪祟,作物枯萎也不是不祥,是水土和疫病的问题,能治!” 可农户们根本不信,乡老更是摇头:“大人是北方来的,不懂岭南的规矩!前几年也有人试过种外来作物,结果瘴气蔓延,死了好些人,这是前车之鉴啊!”
李禄在一旁附和:“张司长,乡老说得没错,岭南瘴气历来凶险,官府也束手无策,不如…… 算了吧?” 他偷偷给张伟使眼色,意思是别惹众怒,免得引火烧身。张伟却知道,木薯和番薯的耐旱高产特性,一旦成功,能解决北方一半的粮产缺口,绝不能半途而废。
当晚,张伟在县衙连夜查阅岭南农桑旧档,发现历代引种外来作物都败在瘴气和排异上,却没人总结出应对之法。他结合现代防疫常识和秦代中药记载,初步拟定方案:“第一,瘴气防控:用艾草、菖蒲熏蒸村落,葛根、甘草煮水让农户饮用,能清热解毒;病患单独隔离,避免传染;第二,作物排异:选择高燥地块种植,开挖浅沟排水,减少土壤积水,同时给幼苗根部培草木灰,中和土壤酸性。”
可方案刚提出,就遭到双重阻力。李禄带头反对:“隔离病患?农户会以为是要抛弃他们,肯定会闹事!而且艾草、葛根要耗费大量人力采摘,县府没这么多人手!” 乡老更是联合周边村落,扬言 “谁要是敢强行种外来作物,就堵了县衙大门”。更要命的是,次日一早,有两个试点村的木薯苗被人连夜拔光,田埂上还插着 “驱邪避灾” 的桃木牌。
“不是百姓顽固,是没看到实效。” 张伟冷静下来,决定先找突破口。他选中番禺县边缘的清溪村,这里瘴气较轻,村正赵老实是个务实之人,曾去过北方,见识过标准化农桑的成效。张伟找到赵老实,承诺:“我带技术骨干在你村试点,艾草、葛根由农桑司派人采摘,病患由官府派医官诊治,若是半个月内作物不死、瘴气不扩散,你们再跟着种;若是失败,我立刻带人走,绝不纠缠!”
赵老实犹豫再三,最终点头:“张司长是做实事的人,我信你一次!” 当天,张伟就带着 10 名技术骨干进驻清溪村,按方案推进:白天组织人手采摘艾草、菖蒲,在村里四处熏蒸,烧开的葛根甘草水装在陶罐里,挨家挨户分发;傍晚带着农户开挖排水沟,给木薯苗培草木灰;遇到发热病患,单独安置在村边闲置茅屋,派医官每日诊治。
可麻烦还是找上门来。邻村的乡老带着几十名农户堵在清溪村口,高喊 “清溪村引邪祟,要传染我们”,要求立刻停止试点。李禄吓得脸色发白,劝张伟 “先停一停,安抚住众人再说”。张伟却走到农户面前,高声道:“乡亲们,瘴气是疫病,不是邪祟!清溪村现在没人新增病患,木薯苗也开始转绿,你们要是不信,可派人进去查看,亲眼看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农户们半信半疑,派了两个代表进村。半个时辰后,代表回来禀报:“村里确实没再有人病倒,那些黑叶的苗,真的冒出了绿芽!” 乡老还是不信,可农户们已经动摇,纷纷议论 “或许真能治”。张伟趁热打铁:“三天后,我在清溪村举办观摩会,谁都能来看看作物长势,要是觉得可行,我免费提供种子和技术指导;要是觉得不行,我当场下令拔了所有苗!”
这三天里,张伟几乎没合眼,日夜盯着试点田。木薯苗果然不负所望,枯萎的叶片脱落,新叶舒展,绿油油的一片;村里的病患也陆续痊愈,没再出现新增病例。观摩会上,看着长势喜人的木薯苗,再听痊愈的农户讲述 “喝了草药水就不烧了”,周边农户彻底信服,乡老也红着脸没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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