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烛火在寒风中微微摇曳,案上摊开的陕北灾情奏疏与义军动向图交叠在一起,墨迹间似凝着百姓的血泪与战火的硝烟。崇祯手指划过“陕北连年大旱,官吏催科不止,百姓从贼求生”的字句,目光沉凝——重生的记忆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虽已成势,却仍是分散流动的股匪,无统一组织、无稳固根据地,这正是剿灭他们的黄金窗口期;而起义的病根在民生,若只靠军事围剿,终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民生是本,剿抚需并用啊。”崇祯低声自语,指尖在奏疏上轻轻敲击。前世明廷一味强剿,却无视陕北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最终让流民成了义军的“蓄水池”。如今海运已解粮饷之忧,高产作物也在京畿初见成效,是时候拿出“先抚后剿、根除贼源”的对策了。
“陛下,户部刚送来赈灾粮饷的清点清单,从江南海运调拨的十万石粮食已到通州仓,白银五万两也已入库。”王承恩轻步走进来,见崇祯盯着灾情奏疏出神,又补充道,“陕西巡抚还在急报,说陕北流民还在往义军那边涌,再不想办法,李自成的人马怕是要破十万了。”
“传朕旨意,即刻拟两道圣旨。”崇祯猛地抬头,眼中已没了迟疑,多了几分决断,“第一道,命内阁选派一名钦差大臣,携带通州仓的五万石粮食、三万两白银,即刻前往陕北赈灾,在延安、榆林等地开设粥厂,同时宣布陕北核心灾区免税三年,凡官吏敢私自催科者,以‘欺君罔上’论处;第二道,颁布‘胁从罔治’令,传檄陕西、河南、湖广各地:只严惩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匪首,凡被裹挟或因饥荒‘从贼’的流民,只要放下武器接受安置,一律既往不咎,还可优先分得赈灾粮与高产作物种子。”
王承恩心中一震,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只是陛下,派哪位大臣去当钦差?还有,各地官府会不会阳奉阴违,把赈灾粮克扣了?”
“钦差就选前户部侍郎周堪赓。”崇祯不假思索地回道,“他曾在陕西任过官,熟悉当地情况,且为人清廉,不会中饱私囊。再给他人事任免权,若发现地方官克扣赈灾粮,可先革职再上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让工部再赶制一批番薯、玉米种子,随钦差一同带去陕北,教百姓播种——只有让百姓有地种、有饭吃,才不会再跟着义军跑。”
解决了“抚”的问题,崇祯的目光又落回义军动向图上——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义军在各省流窜的路线,陕西的高迎祥、河南的张献忠、陕北的李自成,各自为战却能相互牵制,而明军则因各省巡抚“画地而守、互不协援”,屡屡错失战机。
“必须设一个统一的平叛总指挥部。”崇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被雪覆盖的地砖,每一块地砖都像一个省份,若各自为政,终究挡不住风雪。他忽然想起此刻正在陕西的洪承畴——此人不仅熟悉陕西军情,还懂治军、善统筹,前世虽有争议,却也是明末少有的能将。
“王承恩,传旨召洪承畴即刻前往西安,设立平叛总指挥部,授予他‘五省总督’之权,统一指挥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的所有官军,包括之前拟调的曹变蛟所部。”崇祯转过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另外,严令各省巡抚:凡洪承畴调兵、调粮,必须无条件配合,若有延误或推诿者,以‘通贼’论处!”
“陛下,洪大人虽有能力,可授予‘五省总督’之权,会不会……权势太重了?”王承恩小声提醒,毕竟明朝向来忌惮武将专权。
“此时不是忌惮的时候。”崇祯摇头,目光坚定,“官军最大的弊端就是‘画地而守’,贼寇往来数省如入无人之境,而官军却各自为战。洪承畴在陕西多年,既能压制李自成,又能协调各省,若不给他专权,平乱只会遥遥无期。再说,朕给他粮饷、给他人马,还派钦差帮他稳固后方,他若真有异心,也掀不起风浪。”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太监通报:“启禀陛下,杨嗣昌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崇祯心中一动——杨嗣昌懂民生、善统筹,正好能配合洪承畴的军事行动。
杨嗣昌身着儒衫走进殿内,见案上的赈灾粮清单与五省地图,便知皇帝已有定策,连忙跪地叩首:“臣杨嗣昌,叩见陛下。”
“起来吧。”崇祯示意他起身,指了指案上的文书,“朕已决定派周堪赓去陕北赈灾,授洪承畴‘五省总督’之权,在西安设总指挥部。你此前提出的‘四正六隅’之策,可与洪承畴配合——你负责统筹全国粮饷调度、流民安置,尤其是将京畿的高产作物推广到五省;洪承畴负责军事围剿,重点打击高迎祥、张献忠等匪首。你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务必抓住眼下的窗口期,平定内乱。”
杨嗣昌心中豁然开朗,连忙躬身应道:“臣遵旨!如此分工,既解了民生之困,又能集中兵力剿匪,定能事半功倍!只是臣担心,洪大人在前线打仗,粮饷若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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