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的烛火摇曳，将崇祯帝的身影投在墙上，忽明忽暗。他手指划过奏报上“阳谋”“阴谋”的字样，指尖的凉意渐渐褪去——这套组合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终于让他在绝境中看到了一丝撬开藩王钱袋的希望。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垂手立在一旁，见皇帝眼神渐亮，连忙递上温热的参茶，却被崇祯摆手推开，他此刻满心思绪，全在如何将这纸上策略，化作步步紧逼的实际行动。
“‘藩屏护国’运动，得先从福王下手。”崇祯帝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就派徐光启去洛阳——他是文渊阁大学士，又是先帝旧臣，论地位能压得住福王；论口才，他能把西学讲得条理分明，说透利弊更是不在话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让徐光启带上三样东西：一是流贼王嘉胤的行军路线图，用朱砂标明白马河渡口到洛阳的距离，算清楚‘旬日可达’的时辰；二是孙传庭部的缺饷清单，把将士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惨状写得详细些；三是洛阳城防的破损记录，哪里的城墙塌了三尺，哪里的护城河淤了半丈，都要历历在册。”
王承恩连忙记在纸上，崇祯帝又指着“宗室助饷基金”一条，语气加重：“荣誉要给得足，利益要算得清。御笔题匾‘国之柱石’，得用最好的楠木做匾框，鎏上真金，让全天下都看见；子孙虚衔‘太子太保’，要写入宗人府档案，日后承袭爵位时能多加一分体面。至于司法宽宥权，得限定范围——只许用在‘田宅纠纷、轻微斗殴’这类小事上，谋逆、杀人的重罪绝不能放，免得他们日后越发肆无忌惮。”
说到盐引补偿，崇祯帝走到地图前，指着淮盐产地的标记：“告诉那些王爷，现在捐一万两银子，日后能换两百张淮盐盐引。让户部算清楚，每张盐引能赚多少利，把账册给他们看——他们精于算计，知道这笔买卖不亏，才会动心。”
话音刚落，他话锋一转，落到“阴谋”二字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精准哭穷’，先拿汝阳郡王朱翊镕开刀。”朱翊镕是福王的堂弟，家底丰厚却性子懦弱，去年还因强占民田被河南巡抚弹劾过，是个再好不过的突破口。“派东厂掌刑千户刘若愚带十个人去汝阳，名义上是‘帮郡王清查账目，免得下人贪污’，实际上要把他库房里的金银、田契、商铺账本都翻出来。不用真查贪腐，只要把银锭上的年号、田契上的亩数念给他听，让他知道皇上什么都清楚。”
崇祯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刘若愚得会‘说话’。他要对朱翊镕说：‘郡王您是宗室贤达，怎会容下人欺瞒？只是如今皇上看着焦心，若郡王能拿出些银子助饷，既显忠心，又能让皇上放心，岂不是两全其美？’朱翊镕胆小，必定会乖乖掏钱——只要他捐了，其他郡王、亲王都会慌。”
至于挑起宗室内斗，崇祯帝让王承恩传密旨给各省按察使：“让他们暗中联络那些穷宗室，镇国中尉、辅国中尉都行。告诉他们，匿名举报亲王、郡王的不法事，只要查实，皇上会免他们半年的俸禄欠缴，还能优先安排他们子弟去地方官府当差。”他特意叮嘱，“举报信要直接送进宫里，不许经过宗人府，免得走漏风声。拿到黑材料后，派太监私下给目标王爷看，不用多说，只问一句‘王爷想怎么让皇上安心’，他们自然明白该做什么。”
“杀鸡儆猴”的人选，崇祯帝也早有打算——唐王朱聿键的弟弟朱聿镆。此人在南阳强抢民女，还打死了反抗的百姓，民怨极大，只是以往碍于宗室身份，一直没处置。“这次不用手下留情，按《大明律》判——削去爵位，贬为庶民，家产抄没入官。抄家时要动静大些，让南阳的百姓都来看，也让所有宗室都知道，皇亲国戚犯了法，一样要受罚。”
最后，崇祯帝看向“放开宗室禁律”和“推恩令变种”两条，语气缓和了些：“这两条是长远之计，得和筹饷同步推进。让礼部拟定章程，宗室子弟参加科举，要和普通士子一样考试，不许搞特殊；从军的，立了功就按军功升赏，该给总兵就给总兵，该给将军就给将军。”他拿起笔，在“推恩令”旁画了个圈，“告诉王爷们，捐饷一万两，就能给一个儿子请封‘奉国中尉’；捐五万两，能把封地分成三份，给三个儿子各一份。他们想让子孙多享特权，就得多捐钱——既筹了饷，又分化了他们的力量，一举两得。”
烛火燃尽了一截，落下细碎的烛泪。崇祯帝放下笔，看着满案的计划，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套组合拳，有软有硬，有虚有实，既用利益诱惑，又用恐惧施压，更用长远政策稳住宗室人心。他知道，推行起来必定会遇到阻力，那些王爷不会轻易松口，但他已没有退路——大明的江山，就系在这一次的破局之上。
“明日早朝，就把这些章程拿出来议。”崇祯帝对王承恩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告诉徐光启、刘若愚，三天内启程——时间不等人，流贼不会等，边关的将士也不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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