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沈清鸢陷入了更深的思索。直接揭皇榜?太过鲁莽,等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通过国公府推荐?正如祖母所言,是一层依仗,但也会将家族与自己更紧密地绑在一起,利弊难以判断。
她需要一条更迂回、更稳妥的路径。既能将方子递上去,又能在初期尽可能地隐藏自己,观察各方反应。
她再次梳理了手中的资源。苏瑜在外面,可以做一些外围打探,但接触不到宫廷核心。林婉儿是好友,但其父靖安侯的立场需要斟酌,且直接通过贵女圈子传递药方,显得儿戏又不敬。三婶掌管部分家务,但与宫中没有直接联系。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日祖母提及的“贵人”身上。母亲当年入宫为太后调理,有贵人暗中照拂……这位贵人是谁?是否仍在宫中?是否仍对母亲存有情谊?
她尝试在记忆中搜寻,又让苏瑜暗中查访陈年旧事,但收获寥寥。只知道当年贤妃(现太后)在宫中并非最得势,母亲一介公府儿媳能被召入,本身就很奇怪。
就在她苦思路径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递来了橄榄枝——七皇子萧煜。
那日,沈清鸢受林婉儿之邀,前往京郊一处属于靖安侯府的别院赏 梅。冬日初霁,红梅映雪,景色甚是优美。她本是出来散心,却在不经意间,于梅林深处的暖亭外,邂逅了独自凭栏的萧煜。
他身披玄色大氅,身姿挺拔,略显清瘦的侧脸在雪光梅影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冷峻。见到沈清鸢,他似乎并不意外,微微颔首道:“沈大小姐。”
沈清鸢依礼见过他,心中满是警惕。这位七皇子看似闲散,但在赏花宴上,他那深邃的目光,以及之后若有若无的关注,都让她觉得此人绝不简单。
“听闻府上近日颇不太平,大小姐却似乎愈发沉静了。”萧煜开口,语气平淡,让人难以捉摸其情绪。
“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沈清鸢谨慎地回应道。
萧煜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本分?沈大小姐的本分,似乎与寻常闺阁女子颇为不同。”他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太后祖母病重,父皇忧心如焚。太医院那群老臣,翻来覆去就那几套法子。不知沈大小姐,可曾听闻过什么不一样的民间偏方?”
沈清鸢心头猛地一紧。他知道了什么?是在试探,还是……?
她强作镇定道:“殿下,民女久居深闺,对医术只是略懂皮毛,岂敢妄加议论凤体安康。”
萧煜却轻轻一笑,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是吗?镇国公先夫人,昔年可是凭借一手精妙医术,为太后祖母调理过身子的。本王还以为,家学渊源,大小姐或许能有一些独到的见解。”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清鸢明白,萧煜对她的了解,恐怕远超她的预料。他甚至知晓母亲与太后的过往!他此刻提及此事,绝非偶然。
她抬起眼,直视着萧煜:“殿下既然提及此事,想必有所指教。民女愚笨,还请殿下明示。”
萧煜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本王确知你手中有先夫人留下的医书,也相信你或许真有几分把握。皇榜之事,看似是个机遇,实则是是非之地。你若信得过本王,可将你认为稳妥的方子或调理之法交予本王,本王自有办法,可让它‘恰好’被太医院某位可信之人‘发现’并呈上。成与不成,初期皆与你无关。若有效,再从长计议;若无效,也无人知晓是你所为。”
这既是合作,也是一种保护。但前提是,她必须信任这位深不可测的七皇子。
沈清鸢沉默不语。萧煜的提议,无疑解决了她最大的难题——如何安全地投石问路。但他为何要帮她?是为了太后,还是另有图谋?她若交出方子,就等于将一部分主动权交到了萧煜手中。信,还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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