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送出后,日子仿佛又回归到了从前的轨道。沈清鸢依旧如常前往福寿堂请安,协助三婶处理一些琐碎事务,打理自己的小院,督促石头和小桃做事,偶尔还会指点春儿认字。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会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好似想从静谧的夜风中,捕捉到一丝来自宫廷的消息。
七天过去了,毫无动静。
十天过去了,依旧风平浪静。
沈清鸢表面镇定自若,心中却难免有些忐忑不安。是方子太过寻常未被重视?是萧煜的渠道出了问题?还是……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就在她几乎要怀疑萧煜是否真的将方子呈递上去时,到了第十五日,宫中有消息隐隐传出:太后的病情似乎“略有起色”,夜间惊悸稍有减轻,能够安睡一两个时辰了。虽未提及具体采用了何种方法,但久无喜讯的宫中传出这点风声,已足以引发众人的遐想。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清鸢收到林婉儿邀她去听戏的帖子,落款处,有一个极不显眼的、用特殊香墨点出的小小梅印——那是她与萧煜约定的暗记。
戏楼雅间内,林婉儿饶有兴致地点着戏单,沈清鸢则借着喝茶的姿态,迅速浏览了夹在戏单中的一张薄纸。纸上无字,只有三样东西的简图:一碗羹汤,一只手(代表按摩导引),以及一根被划掉的针。下面则是一个小小的“安”字。
沈清鸢瞬间明白:前两样(养心羹和按摩导引)已被采用,且效果为“安”,即太后情况暂时稳定。第三样(针法及急救方)未被采用,或暂时不需要。
萧煜果真守信,且传递信息的方式隐秘而有效。
就在沈清鸢稍稍安心之际,府中却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原来,宫中太后病情“略有起色”的消息传开后,不知怎的,竟有流言隐隐将此事与“已故镇国公先夫人留下的医方”联系起来。流言极为含糊,并未指名道姓说是沈清鸢,只说是太后念及旧人,试着采用了一些故人当年调理时的思路等等。
这流言来得十分巧妙,既抬高了沈清鸢母亲(间接也抬高了沈清鸢)的身份,又未将她本人直接推到台前,反而更像是宫中传出的、一种对故人的追思。
老夫人听闻此事后,特意将沈清鸢叫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说了句:“你这丫头,倒是沉得住气。” 沈清鸢低头不语,心中却明白,祖母已猜到了大概。而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敬畏之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探究。
然而,还没等沈清鸢细细品味这微妙的变化,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打乱了一切。生病的不是别人,正是暂管家务、对她颇为友善的三婶李氏。症状来势凶猛,高热、呕吐、腹痛不止。 请了大夫前来诊治,大夫也只说是“急症”,开了药方服用后却未见明显好转。不过两日时间,人已虚弱得无法起身下床。
三房顿时乱作一团。管家事务瞬间堆积如山,二房那边闻讯而动,频繁前往老夫人处走动。老夫人年事已高,精力有限,府中急需有人暂代三婶,主持大局。
这一日,老夫人将沈清鸢与二夫人一同唤至福寿堂。
老夫人看着下方的两人,缓缓说道:“李氏病倒,家中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人。你们二人,皆是府中媳妇(孙女),平日里也都能帮衬一二。如今这情形,你二人谁愿意暂且辛苦一番,打理一段时间的家务?” 二夫人立刻上前,言辞恳切地表示愿为母亲分担忧愁。老夫人未作表态,目光却落在了沉默不语的沈清鸢身上。沈清鸢心中思绪飞转,三婶病得十分蹊跷,二房又迫不及待,此刻接过管家权,无疑是将自己置于火上炙烤。但若不接,权柄落入二房手中,她此前的努力恐怕都将白费。接,还是不接?这突如其来的“病”,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针对她设下的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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