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的吻痕,一遍遍舔舐着落地窗的玻璃。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叹息般的呜咽,像是这座孤岛在黑暗中压抑的呼吸。潮湿的水汽从窗缝渗进来,在大理石地板上凝成薄薄的霜——那霜浸透了苏晚星的月白裙摆,寒意顺着绸缎的经纬爬上来,一寸一寸啃噬她的肌肤。
她坐在那里,背脊挺得像一杆不屈的旗。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粗糙的麻绳已经磨破了腕间的皮肤,渗出细细的血珠。每一次脉搏跳动,伤口都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她需要这痛。痛让她清醒,让她记得这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囚禁。
别墅很大,奢华得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坟墓。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却只开了最暗的那一档——光线昏黄如垂死的夕阳,勉强勾勒出家具昂贵的轮廓,却照不亮角落里的阴影。那些阴影在墙壁上蠕动,随着窗外海浪的节奏,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四个保镖守在门口。
他们的黑西装像是从夜色里剪裁下来的,连纽扣都透着金属特有的冷光。腰间鼓起的弧度沉默地诉说着威胁——那里藏着比绳索更锋利的语言。他们的眼睛像四盏不会眨动的探照灯,死死锁定在她身上,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会随时破碎的瓷器。
“苏小姐,识相点。”
为首的保镖走过来,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回响。那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被放大,像是某种倒计时的鼓点。他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可那眼神里没有平视,只有居高临下的审视。
“顾先生说了,”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铁锈,“只要你乖乖配合,就不会亏待你。”
苏晚星抬起头。
她的头发在挣扎时散开了,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脸上还残留着晚宴上精致的妆容,可口红已经斑驳,眼线在眼尾晕开一抹疲惫的青黑。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像被海浪冲刷过的黑曜石,在昏黄的光线里折射出冷冽的光。
她扯了扯嘴角。
这个动作牵扯到下巴——那里还残留着保镖粗暴的指痕,青紫的淤血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疼痛像电流般窜过神经,可她的笑容却稳稳地挂在脸上。
“徽章在我身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片一样锋利,“你们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保镖的脸色骤然阴沉。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苏晚星几乎能听见他指节摩擦的咯咯声。那只手抬起来,带着风,带着怒火,带着一种被挑衅的屈辱——
然后停在了半空。
僵持。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连窗外的海浪声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苏晚星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井:“我劝你最好放下手。顾振海想要的是徽章,不是我的命。”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空气里,“你要是伤了我——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保镖的手臂在颤抖。
不是恐惧,是愤怒被强行压抑时的生理反应。他的瞳孔收缩又扩张,额角青筋跳动,像是有什么凶兽在皮肤下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最终,他放下了手。
那只手垂在身侧,攥成拳头,指节白得吓人。
“算你狠。”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转身走回门口。背影僵硬得像一尊石像,每一步都踩得地板闷响。
苏晚星垂下眼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很快又消散了。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刚才那一刻,她其实也没有把握。赌徒从来不会知道骰子落下时会是哪一面,她只是在赌,赌顾振海的贪婪比他的耐心更重,赌在他眼里,那枚徽章的价值远高于她的尊严。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窗外的天色正在死去。
夕阳像一颗被刺穿的心脏,在海平线上淌出最后一抹猩红。那红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影子爬上她的裙摆,爬上她被缚的双手,爬上她苍白的脸颊——像是某种不祥的烙印。
她开始观察。
眼睛是囚徒唯一自由的器官。她让视线缓慢地移动,像蜗牛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查这个牢笼的每一寸。
保镖有四人,但并不是铁板一块。最年轻的那个会时不时偷看手表——他在计算换班时间吗?最高的那个站得笔直,可每隔十五分钟,左脚就会不自觉地轻轻点地——是旧伤,还是习惯?为首的保镖最警惕,但他也有弱点:每隔半小时,他会下意识地摸一下左耳——那里戴着微型耳机,他在等谁的命令?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海浪声是唯一的计时器,一声,又一声,像巨兽缓慢的心跳。
终于,夕阳彻底沉没了。黑暗从海面上升起,迅速吞噬了最后的天光。别墅里的灯被调得更暗了——昏黄的光晕只勉强照亮客厅中央,四角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重,像是墨汁在宣纸上晕开。
为首的保镖又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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