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那带着少年锐气的话语,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柴,瞬间点燃了窝棚里濒临熄灭的战意。绝望的坚冰被打破,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气息弥漫开来。
“干了!”张铁锤低吼一声,眼中凶光毕露,仿佛受伤的猛虎露出了獠牙,“不能让鬼子舒舒服服地把炮口对准咱们的脑门!”
计划迅速而高效地制定。参与行动的人员被严格限定为五人:张铁锤亲自带队,我(黄大山)和王栓柱负责远程精确打击与火力压制,石根叔凭借对老林子的绝对熟悉负责引路和撤离路线规划,赵虎则负责近距离突击和最后的装备破坏。人数少,目标小,动作快,是这次猎杀行动的核心。
陈小辫和其他年轻侦察兵被要求详细描述测绘队活动的区域、大致人数、装备情况以及他们观察到的活动规律。根据情报,这支测绘队大约有六到七名鬼子,由一名军官带领,配备至少两套测绘仪器(经纬仪和平板仪),通常在一个固定区域活动数小时,有四五名步兵负责警戒。
“他们很小心,警戒哨放得挺远。”陈小辫补充道,“但老林子那里树太密,视线不好,咱们要是从侧面摸上去,有机会。”
“那就从侧面,打他个措手不及!”张铁锤拳头砸在沙盘边缘,“行动时间,定在明天他们刚进入作业区,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
出发前最后的准备紧张而有序。我们五人仔细检查了武器。我和王栓柱的中正式步枪擦拭得锃亮,每一颗子弹都经过挑选。赵虎检查了他的驳壳枪和几枚手榴弹。张铁锤除了步枪,还带上了一把磨得锋利的开山刀。石根叔则只带了他的老猎刀和那杆从不离身的鸟铳,用他的话说,“这老伙计在林子里比快枪好使”。
我们带足了三天的干粮和水,以及必要的急救用品。脸上再次涂抹上厚重的锅底灰和泥浆,军装外套上了用树枝和破布条编制的简易伪装网。
临行前,魏书记和何秀芹默默地看着我们。魏书记用力握了握我们每个人的手,没有多说,只是重重地点头。何秀芹则将几个小纸包塞进我和赵虎的口袋,里面是她精心配制的、效果最好的金疮药粉。
二蛋站在人群后面,眼神复杂,既有未能参与的失落,更有浓浓的担忧和期盼。我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好家。”我只说了这三个字。
他用力点头,抿紧了嘴唇。
第二天凌晨,天色未明,寒气刺骨。我们五人如同五道融入夜色的阴影,悄然离开了石匠铺,向着黑石口西侧那片被称为“鬼见愁”的原始老林子潜行而去。
石根叔一进入山林,便如同回到了主场。他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得像猫,总能提前绕开松软的落叶层和容易发出声响的枯枝。我们紧跟其后,保持着绝对的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鬼见愁”老林子名副其实。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中光线昏暗,藤蔓纵横,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不发出声音,但也极大地消耗着体力。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
我们按照预定路线,绕了一个大圈子,试图从测绘队活动区域的侧后方接近。路程比预想的更加艰难,有些地方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有些地方需要涉过冰冷刺骨的溪流。但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心中那团破坏敌人计划的火焰支撑着疲惫的身体。
中午时分,我们抵达了预定的潜伏点——一处位于目标区域上风方向、林木异常茂密的山脊。从这里,可以透过枝叶的缝隙,隐约看到下方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我们分散潜伏下来,如同岩石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到最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间只有风声和偶尔的鸟鸣。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下方的空地上,终于出现了人影!
果然是鬼子的测绘队!六名鬼子,其中两名穿着不同于普通士兵的作业服,正在忙碌地架设经纬仪和平板仪。一名挎着指挥刀的军官站在一旁,拿着地图不时对照着周围地形。另外三名鬼子兵,则呈三角形散布在空地边缘,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他们果然在这里!而且正如陈小辫所说,警戒哨放到了几十米开外。
“看到了吗?”张铁锤压低声音,用手势示意,“两个画图的,一个当官的,三个护卫。栓柱,你负责左边那个护卫;大山,右边那个归你;赵虎,跟我准备摸下去,干掉那个当官的和另外两个画图的!石根叔,你留在这里警戒,听到我们动手,就开枪吸引剩下那个护卫的注意力!”
“明白!”我们无声地领命。
我和王栓柱缓缓移动枪口,透过瞄准镜,牢牢锁定了各自的目标。那两个担任警戒的鬼子兵,显然有些松懈,毕竟在这密林深处,他们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其中一个甚至掏出烟卷,刚想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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