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孙老蔫几乎不参与任何核心事务,他能接触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我们一开始也没注意他。”王栓柱解释道,“但按照你的吩咐,所有可能间接听到‘风声’的人都在监控范围。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借口去后山采几种晚上用的草药,离开了医疗点。我们的人远远跟着,发现他根本没去常去的采药点,而是绕到了后山那个废弃的土地庙。”
土地庙?那里地势偏僻,几乎无人前往。
“他在土地庙后面一块松动的石板下,塞了一个小纸卷。”王栓柱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展开油纸,里面是一张小小的、裁剪整齐的纸条,上面用极细的炭笔,画着几个简单的符号和数字——正是我们故意泄露出去的假布防图和假指挥部位置的简化标记!
证据确凿!
一股混杂着愤怒、恶心和巨大失望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我。竟然真的是他!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些可怜的老头!
“他回来了吗?”我强压下立刻抓人的冲动,声音冰冷。
“回来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在医疗点捣药。”王栓柱眼中寒光闪烁,“要不要现在……”
“不,”我抬手阻止了他,“抓他容易,但我们要知道,他的上线是谁?情报如何传递出去?黑石口的人,会不会来接头?”
“你的意思是……放长线?”
“对!”我盯着那张小小的纸条,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背后那张阴险的嘴脸,“他不是‘穿山甲’,他顶多是个传递情报的‘信鸽’。我们要通过他,找到真正的‘穿山甲’,或者至少,找到他们联络的链条!”
计划必须调整。我们发现了信鸽,但更大的鱼还藏在深水之中。
“栓柱,加派人手,给我死死盯住孙老蔫!他再去土地庙,或者与任何可疑人员接触,立刻报告!但绝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王栓柱领命,再次融入夜色。
王栓柱离开后,我独自一人站在祠堂中央,看着跳跃的灯火,心中没有半点揪出内奸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悲凉。孙老蔫……他图什么?为了那点可怜的赏钱?还是有什么把柄被敌人攥在手里?
信任的裂痕,并没有因为找到一个内应而弥合,反而变得更加深刻。一个孙老蔫倒下了,会不会还有张老蔫,李老蔫?那个真正的“穿山甲”,是否正躲在暗处,嘲笑着我们的徒劳?
我走到门口,寒风吹在脸上,带来刺骨的清醒。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只是现在,我们知道了观众之一是谁。接下来的较量,将更加凶险,也更加直接。
“二蛋。”我轻声唤道。
阴影中,二蛋无声地出现。
“去告诉魏书记和赵队长,鱼饵被咬住了,但咬钩的,可能不是我们要的那条大鱼。计划照旧,让他们……多加小心。”
二蛋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困惑,只剩下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决然。他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抬头望向黑石口的方向,夜色浓重,星光黯淡。
狩猎,进入了新的阶段。只是这一次,猎人与猎物之间,隔着一层名为“背叛”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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