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住！”王栓柱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想想张铁锤连长是怎么教的！想想老李是怎么死的！想想小翠的头是怎么挂在村口的！这点苦都吃不了，拿什么报仇？！”
仇恨，成了最有效的强心剂。摇晃的人稳住了，呻吟的人咬紧了牙关。空气中只剩下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寒风掠过枪管的微弱嘶鸣。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右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完全靠意志在支撑。
“停！”王栓柱终于发出了口令。
“哗啦……”一阵几乎虚脱的松懈声，很多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揉着几乎冻僵的手臂和肩膀。
“原地活动！一炷香后，练习匍匐前进和战术跃进！”王栓柱没有丝毫怜悯，继续下达指令。
没有人抱怨。挣扎着爬起来，在原地跺脚、活动手脚。一炷香的时间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
接下来的匍匐前进和战术跃进，更是对意志和体力的终极考验。在冰冷的、混杂着碎石和冻土的雪地里爬行，每一次肘部和膝盖与地面的碰撞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刺骨的寒意。快速跃进时，肺部如同着了火，冰冷的空气吸入，带来一阵阵刀割般的痛楚。
我无法进行标准的匍匐前进，只能在一旁观察，用声音指挥，或者亲自示范一些单手的战术动作。每一次示范，都牵扯着左臂的伤口，但我强迫自己忽略。
二蛋跟着队伍一起爬，一起跑。他年纪小，体力稍差，好几次落在后面，但他一声不吭，爬起来继续跟上，脸上蹭满了泥雪，眼神却越来越亮。
训练一直持续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当王栓柱终于宣布结束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瘫在雪地里，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但很奇怪，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疲惫到极致的身体里滋生。那不是快乐，也不是兴奋，而是一种……踏实感。仿佛经过这番锤炼，那因为惨重损失和家园被毁而几乎涣散的“魂”，又被一点点地、强行地凝聚了起来。
我看着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队员们，看着他们脸上那混合着极致疲惫和一丝微弱光彩的神情，知道今天的“砺刃”，起到了效果。
“明天，继续。”我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指挥所（一个相对完好的地窝子）。
身后，传来队员们挣扎着爬起、互相搀扶着离去的声音，没有人抱怨。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要让这把从废墟和血泊中重拾的战刀重新变得锋利，需要更多这样的锤炼，需要更多的汗，甚至更多的血。
但至少，刀刃，已经再次对准了敌人。
黑夜降临，寒风依旧。但石匠铺的废墟里，那微弱的、代表着不屈与复仇的火焰，在严酷的砺炼中，顽强地燃烧着，并且，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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