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轻微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咔嗒”声,和远处工棚阴影里萤火虫般转瞬即逝的绿光,如同两根无形的针,刺破了石匠铺西边看似平静的夜幕。二蛋伏在冰冷的石缝里,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但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静止和冷静,只有那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牢牢锁定着目标区域。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流逝。风声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但二蛋的耳朵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锐。他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嗡嗡声,听到雪花落在伪装布上的簌簌声,但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可疑的灌木丛和远处的工棚。
几分钟后,就在二蛋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或者刚才只是错觉时,那片灌木丛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幅度很小,绝非风吹所致。紧接着,一个低矮的、几乎与地面阴影融为一体的轮廓,以一种缓慢而流畅的动作,从灌木丛后显现出来。
借着晦暗的月光,二蛋勉强能看到那轮廓穿着灰绿色的伪装服,头上戴着奇怪的、包裹住整个头部的头盔,背上似乎背负着某种方正的装备。那人的动作极其谨慎,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像一只在雪地潜行的猫科动物。他并没有朝石匠铺方向前进,而是沿着一条迂回的路线,向侧翼移动,动作专业得令人心悸。
是侦察兵!“奥丁之手”派出了侦察兵,试图摸清石匠铺外围的防御虚实!
二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对方选择的路线非常刁钻,恰好避开了几个明哨的视线范围,若非他潜伏在这个不起眼的石缝暗哨位置,极有可能被对方渗透进来。
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更轻,只是用目光死死追踪着那个移动的阴影。同时,他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远处工棚的动静,那里再没有绿光出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那名侦察兵移动了大约二三十米,在一处隆起的雪堆后再次潜伏下来,似乎在用某种仪器进行观察。二蛋能看到他偶尔调整姿势时,头盔侧面反射出的微弱冷光。
必须把消息送回去!二蛋心中焦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动。一旦离开这个位置,不仅会暴露自己,更可能打草惊蛇,让对方意识到行踪已被发现。他只能等待,等待换哨的时间,或者等待对方自行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冷如同无数细针,穿透棉衣,刺入骨髓。二蛋感觉自己的手脚正在逐渐失去知觉,但他依旧纹丝不动。与潜在的危险相比,肉体的痛苦显得微不足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更久,那名潜伏的侦察兵终于再次开始移动。他并没有继续向前渗透,而是沿着原路,以同样谨慎的方式,缓缓向后退去,最终再次消失在那个灌木丛之后。
又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确认那片区域再无异动,二蛋才极其缓慢地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手指和脚趾。他没有立刻撤回,而是继续潜伏了半个小时,直到约定的换哨时间临近,才如同融化的雪水般,悄无声息地滑下石缝,利用地形掩护,快速而隐蔽地向村内撤回。
他一口气跑到指挥所的地窝子外,负责警戒的战士认出是他,立刻放行。掀开遮挡物,一股混杂着土腥、汗味和微弱灯油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李分队长、我、以及孙排长都还没睡,正围在地图前低声商议着什么。看到二蛋带着一身寒气、脸色青白地冲进来,我们都是一愣。
“李队长!哥!有情况!”二蛋顾不上喘匀气,压低声音,急促地将刚才观察到的一切,包括那“咔嗒”声、绿光、以及那名专业侦察兵的样貌和行动路线,尽可能详细地汇报了出来。
地窝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果然……他们开始动手了。”李分队长脸色阴沉,手指在地图上二蛋描述的位置重重一点,“派出侦察兵摸哨,这是标准战术动作的前奏。他们是在评估我们的防御弱点,为可能的清除行动做准备。”
“清除行动?”孙排长眼中寒光一闪。
“对我们来说,是障碍。对他们而言,清除障碍是确保任务顺利执行的必要步骤。”李分队长语气冰冷,“而且,他们选择夜间侦察,行动如此专业,说明他们不想正面强攻,更倾向于使用隐蔽、精准的手段。”
我想起了老周(“穿山甲”)和“清风计划”的斩首行动,心头一紧:“他们是打算进行渗透和定点清除?”
“极有可能。”李分队长点了点头,“而且,从二蛋描述的装备来看,他们的技术手段可能远超我们想象。那个‘咔嗒’声,很可能是某种微型通讯设备或者侦察器材的操作声。那个绿光……或许是夜视仪或者信号灯。”
夜视仪?这个词让孙排长和赵虎(他被动静惊醒,也凑了过来)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对于还在依靠月光和经验的他们来说,能在黑夜中视物的装备,近乎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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