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二蛋的脸颊和裸露的手背,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铁锈般的血腥气。他不敢回头,只能凭借耳朵捕捉身后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枪声和模糊的呼喝声,判断着追兵的距离和方向。
怀里的那个铁盒,此刻像一个不断散发着恶意的火炭,不仅烫着他的胸口,更像是在向整个黑夜宣告他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移动的信标,吸引着致命的蜂群。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他咬紧牙关,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潜能,在漆黑的山林中拼命奔跑。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盘虬的树根,稍有不慎就会摔得骨断筋折。他利用自己对山地的熟悉,专挑那些野兽行走的狭窄路径、布满苔藓的滑溜石坡、以及茂密的灌木丛穿梭,试图用复杂的地形来延缓身后那些装备精良的追兵。
“在那边!”
“别让他跑了!”
“抓活的!他手里的东西很重要!”
生硬的日语和偶尔夹杂的德语呼喊,透过林间的风声隐隐传来,如同跗骨之蛆。子弹不时“啾啾”地从他身边掠过,打在树干和岩石上,溅起片片木屑和石粉。
二蛋一个矮身,钻进了一片茂密的刺藤丛,尖锐的木刺划破了他的棉裤和皮肤,带来一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他在藤蔓的掩护下快速匍匐前进,像一只受惊的野兔。
他记得这片山坳,前面不远有一条季节性溪流,冬天虽然干涸,但河床陡峭,布满卵石,是摆脱追踪的好地方。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到溪流边时,心却猛地沉了下去。溪流对岸,赫然出现了两个端着冲锋枪的灰绿色身影!他们显然是从侧翼包抄过来的!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二蛋瞬间陷入了绝境。他猛地趴倒在河岸边的乱石后,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怀里的铁盒似乎变得更烫了。
不能被抓到!死也不能!
那些笔记本里的图,那些看不懂的符号,还有大山哥、魏爷爷、李队长他们……这个铁盒里的东西,一定关系到很多很多人的性命!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他迅速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溪流上游不远处,一个被山洪冲出的、黑黢黢的岩石裂缝。裂缝不大,但似乎很深。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滚烫的铁盒猛地向着裂缝方向扔了过去!铁盒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啪嗒”一声,精准地落入了裂缝深处,连回响都微不可闻。
几乎在同时,他抓起脚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狠狠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忍着痛,将血迹涂抹在身旁的岩石和草叶上,制造出仓促间受伤遗落的痕迹。
然后,他并没有朝着铁盒落地的方向跑,而是猛地转向,沿着溪流向下游,全力狂奔!一边跑,一边发出压抑的、仿佛因为受伤和恐惧而导致的啜泣声。
“在下面!”
“他受伤了!”
“追!”
对岸和身后的追兵果然被他的动作和刻意制造的痕迹所吸引,大部分火力和人手都朝着他下游逃跑的方向追去。只有一名“奥丁之手”的士兵似乎迟疑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个幽深的岩石裂缝,但同伴的呼喊和下游激烈的追逐声让他很快做出了选择,也转身追了下去。
二蛋的诱敌之计,成功了第一步!
他沿着干涸的河床拼命奔跑,脚下的卵石不断让他打滑、趔趄。身后的脚步声和枪声越来越近,子弹呼啸着从他头顶、身边飞过。他知道,自己跑不过那些训练有素的敌人,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的目光急速搜索着。突然,他注意到右前方河岸的陡坡上,有一个被枯藤和积雪半掩着的、黑乎乎的洞口。那像是一个獾子或者狐狸废弃的巢穴,洞口很小。
没有时间犹豫了!
二蛋用尽最后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上陡坡,不顾一切地扒开枯藤,将那狭窄的洞口又扩大了一点,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洞内一片漆黑,弥漫着动物巢穴特有的腥臊气和泥土味。空间极其狭小,他只能蜷缩着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洞壁上。洞口被他匆忙间拉扯下来的枯藤和积雪重新遮挡了大半,只留下些许缝隙。
他刚藏好身子,杂乱的脚步声和敌人的呼喊就到了洞外不远处。
“血迹到这儿断了!”
“肯定就在附近!搜!”
“仔细检查每一个可能藏身的地方!”
手电筒的光柱在河床和岸边的灌木丛中来回扫视。二蛋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也能听到敌人皮靴踩在碎石上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一束光柱扫过他藏身的洞口,在枯藤上停留了片刻。二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死死抠进了身下的泥土里。
“一个獾子洞,这么小,藏不了人。”一个日军士兵用日语说道,语气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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